“若是娘娘哪日厌倦了,大可拂袖而去……
哪怕只能换得娘娘一时欢愉,臣亦觉得值当。”
这举重若轻的一句话,打消了沈浓绮心中所有的顾虑。
她心头先是涌上了一股庆幸,庆幸他果然是理解自己的,并未用世俗的眼光,去苛责她冒天下之大不闱的想法。
然后又觉得心疼。
心疼他这般光风霁月之人,竟愿意为了自己,去做这般不容于世,见不得光之事。
他与她不同。
她是为了不让卫国公府阖家湮灭,想要挽救一二,才冒险生了这样不安于室的想法。
他却不同,他上辈子已经离朝归野,大可不必为她造反杀回京城,这辈子亦可以好好娶妻生子,安乐活好一生,但他没有,而是放下了一切所看重的礼教体统,只愿换得她欢愉一时。
她究竟何德何能?
能让一个男人上下两辈子,放弃了所有,来这么爱她。
心头涌上一股悲怆,沈浓绮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肩头耸动,啜泣出声。
周沛胥心海中的滔天巨浪好不容易平复,又因她的眼泪而泛起涟漪。
他想要帮她拭泪,又觉得如此不妥,只将随身携带的竹叶巾帕递给她,然后如儿时般抬手拂了拂她的头,柔声细语安慰道,
“记得你上次说馋韵点轩的糕点,若不再哭了,我便同你去买糕点,如何?”
今晚的相处来之不易,沈浓绮也不想陷在悲伤中太久,她接过帕子抹了抹眼泪,重重点了点头,埋头皱鼻,扯着哭嗓道,“嗯!我要吃银丝卷,萝卜糕还有百花糕!”
周沛胥见她有心思惦念吃的了,便明白她心情好转了,只笑了笑,“好,你能吃下多少,就给你买多少。”
二人略微收拾了番,便从茶室中走了出去。沈浓绮前脚才踏了出来,后脚就被袖竹拉到了一旁,周沛胥只当她们主仆有话要讲,便先朝外走了出去。
袖竹将沈浓绮上下打量一番,又瞧见了她眼角的湿润,两嘴一瘪,差点就要哭出声来。
直到周沛胥走远了些,袖竹才凑在沈浓绮耳边,惊慌失措问道,“娘娘,您若是再晚出来半瞬,奴婢可差点就要冲进去了!首辅大人真是太大胆了,好歹您也是皇后,他岂可下犯上罚您?”
袖竹语中带着哭腔,“他没有将您如何吧?不会是像鞭打皇上那般,用戒尺抽打了您吧?”
立马扯过沈浓绮的手,就要看她的掌心有没有被戒尺抽过的痕迹。
自从上次周沛胥训帝之后,他的威名就在宫人中传开了,虽然他甚少责罚宫人,可大家私底下一提其他,便犹如惊弓之鸟,经过成华殿时,连走路都是垫着脚尖悄无声息走过,生怕惊动了这尊大佛。
沈浓绮忙安抚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首辅并未罚我。”
“首辅气得都摔茶盏了,怎会没有罚您?
更何况,娘娘既然未受罚,那怎么又是喊又是哭的?”
总不能说那些动静,大多是因为那个吻而闹出来的。
“这……”沈浓绮的脸又红了红,显然不想再让袖竹深究这个话题,只得摆出几分主子的架势,“本宫说没有罚就是没有罚!莫非你连本宫的话都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