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摇着头,笑意讥讽:“听说是赵氏咽气前,抓着彦之的手,说是那春樱姨娘害了她,叫彦之给她报仇,将春樱卖到私窑子里去,否则她死也不瞑目。彦之便让老国公将春樱送去府去,去哪都成,终归不能继续留在国公府里,但老国公不肯,父子俩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哪知这老国公既记恨上了,竟是连发妻的丧仪都不露面,真是丢人……”
崔氏口若悬河,李妩听得心头唏嘘,眼前也不禁浮现楚国公府那家人的脸。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朦朦胧胧,遥远得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
“彦之应当很难过吧。”李妩淡声道。
“可不是嘛。”想起楚明诚那哭红的双眼和憔悴的脸庞,崔氏叹了声:“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娘。”
李妩嗯了声:“他一向心肠软。”
就算再如何痛恨赵氏拆散他的姻缘,到底是他生母,一个孝字大过天,子女就无法指责父母的不对。何况现下赵氏死了——人一死,好像生前那些罪恶和错事也都随之消散似的。
崔氏本来还想与李妩说一说楚明诚家那一对小儿女,毕竟这事细想实在古怪。为何李妩和楚明诚三年都无子,可分开之后,李妩生下了裴琏,楚明诚与孙氏生下一对儿女……难道是李妩和楚明诚八字不合,命中没有子嗣缘分?
但看李妩心不在焉的模样,崔氏还是止了话头,都过去的事了,再提也没什么意义。
又闲坐一阵,便寻了个由头,先行离开。
就在楚国公府老夫人去世后的几日,皇宫里也传来了丧讯——宠冠后宫的贵妃沈氏病情加重,于清晨薨逝。
此讯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炸得朝野内外惊愕不已,议论纷纷。
“不是说已经寻到了仙草么?如何还是薨了?”
“我就说了嘛,这世上哪来的仙草!那些都是江湖骗子糊弄人的说法,你我都是读圣贤书学道理的人,怎么连这些都信?”
“陛下对贵妃深情厚爱,痴心一片,现下贵妃薨了,陛下怕是要肝肠寸断。”
“就是可怜小殿下,那样小的年纪就没了母亲,日后还不知该怎么办。”
“真是红颜薄命啊……”
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感叹声传到李砚书和李成远兄弟俩耳中,心情皆很复杂。
“虽然知道他们说的是沈贵妃,可我心里怎么这样别扭呢……”李成远比不过李砚书的沉稳,面色有些不好看:“陛下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一会儿叫妹妹死,一会儿叫妹妹生,他当自己是握着生死簿的阎王爷呢?
“二郎
,慎言。”李砚书一袭朱色官袍,神情肃穆:“总归他这回说话算话,放了妹妹归家,又宣布了死讯,日后妹妹能安心待在家了。”
说到这个,李成远面色稍霁,哼了声:“还算他有点良心,没一错再错。”
李砚书眉心蹙了蹙,左右看了圈,见无人注意他们这边,暗松口气。又怕这傻弟弟口无遮拦,忙扯着他,远远离开。
待到傍晚,俩人从各自衙署下值回家,在饭桌上将此事说了。
李妩半点不惊讶,拿着筷子夹了块炸藕粉肉末丸子,放进裴琏的碗中:“他是皇帝,自会将事情安排妥当,不必我们操心。”
见妹妹这样说了,李砚书和李成远互相对视一眼,也不再多说。
趁着今日桌上人齐全,李妩顺便提起迁新居之事:“东乡那处庄子已收拾得差不多,我看了黄历,下月初二是个宜迁居的好日子。我打算那天带着琏儿搬过去。”
她说这话时,清丽眉眼间一片舒展愉意,尽是对未来日子的向往。
李砚书却拧着眉:“阿妩,你真要搬去那么?”
崔氏也满脸不舍:“在家里住着多好,且不说咱们平日凑在一块儿说话绣花,便是孩子们每日一起读书玩耍,彼此有个伴,也更热闹。”
大房俩口子表了态,二房夫妇俩也齐声附和,劝着李妩就在府中住下。
一旁的孩子们听闻姑母和小表弟要搬出去,也都纷纷望向裴琏,七嘴八舌:“阿琏弟弟,你不要走,留下来一起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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