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淑宁的震惊中,一身常服的雍正含笑从内室转出来:“皇额娘说笑了,姨母这哪里是执拗?分明设身处地,为咱们母子着想。”
对对对。
淑宁点头,一脸还是皇上懂我的微笑。
太后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只是淫浸后宫多年,她早就深谙争斗之法。可知道福利这回事,积极争取反而落了下乘,还是得皇上出自真心主动给予了。
这么些年,从德妃到如今的太后。妹妹一家子从未给她拖过半分后腿,还明里暗里对她照拂颇多,帮他涨了不知道多少面子。
妹妹更从中斡旋,帮她和谐母子关系。
太后感恩于心,自然全心全意帮忙。
而且,妹夫父子几个,在朝堂说得上话,对她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呀。不管于情于理于心,她都得尽力让钮祜禄氏避免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后的衰败。
至少在她们姐妹在世的时候别介。
因此上,雍正这么一说,她就微蹙了蹙眉:“为咱们母子着想?可不是么!打从她还在闺阁时,就不顾自己官家千金的身份,又是学厨艺中又是开店铺的,挣的那点银子除了孝敬双亲,余下都便宜我了。为了让我能吃上口荔枝,又是买汤泉庄子、又是建玻璃花房的,硬是在京城地界养出了荔枝来。当时满后宫的姐妹哪个不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后头我生七公主,她一个闺阁女儿家生生伺候了我整个月子。连太皇太后都说有妹如此,是我之福,暗示我好生珍惜着呢……”
提起那些过往,不光太后,连皇上眼中都满是追忆之色。
好生念叨了一通后,娘俩的意见高度统一:虽则那熙春园价值不菲,意义非凡,但比起淑宁为他们母子所做的,实在不值一提。
让她无需再存什么顾忌,大大方方收了就是。
见淑宁脸上仍有难色,雍正正色:“古来功高震主者,难有好下场。如今钮祜禄氏赫赫扬扬,姨父父子几个皆有大功于朝廷。姨母心有顾忌,也是难免的。但外甥必须与您说的是,不管如何,外甥都牢记这些年您对外甥的帮扶与教养。”
“当年,您亲手所书的戒急用忍四字,至今依然挂在外甥的寝室之中。让外甥日日瞧着,以做警惕自身之用。”
淑宁震惊,继而老脸微红:“随口涂鸦,哪,哪堪皇上如此郑重?”
雍正微笑:“不只是那幅字,还有姨母亲笔为外甥摘录的菜谱子、所做的针线等,除了入口的吃食外,余下的一件一件,外甥都好生保留着呢,装了小间屋子。”
大到衣裳,小到鞋袜荷包。
还有他出行时,姨母落在信纸上的千叮咛万嘱咐。成婚时,姨母送来那两万六千六百两银票,这些年他生辰、过年过节的礼物等等。
满满都是姨母对他的关心惦念,件件都是他的无价珍宝。
让他就算有再多烦恼浮躁,只要走进那‘藏宝阁’,就能渐渐平静下来,满心生暖。对他来说,姨母虽然只是姨母,却给了他生母跟养母都未曾给过的无微不至、发自内心的爱与关怀。
在淑宁无限震惊的眼神里,胤禛只笑:“听虎威弟弟说,晴晴大婚的时候,姨母您把财产一分数份,也给外甥留了一份,分明是将外甥当自家孩子一般看待。”
淑宁蹙眉纠正:“怎么能叫当做?分明就是啊!你可是我嫡亲外甥,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嗯嗯。
雍正连连点头:“就是这个话,既然姨母您如此看外甥,又怎不肯接受外甥孝敬?接受亲姐体贴呢?不过是个大点的园子而已,外甥和皇额娘又不是给不起。”
得,话题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淑宁再度被当朝太后与皇上双双盯住: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般推脱,莫非是没拿咱们当一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