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还听不懂,从上面调下来的数量,可不就是说今日粮食突然减少是上面的意思吗?
他眼里有怒气:“这些根本就不够今日的难民分,那些没领到的人这么办?难道要他们继续饿着吗?”
管事抖抖缩缩的:“这。。。这小人也解决不了啊,粮食的多少都是上面的大人决定了,小人哪里有擅自做决定的权力?”
沈意安气愤的哼了一声,他几度欲走,最终还是决定先留下来分发粮食。
因为他知道去了也没用,他猜,此刻那位吴大人怕是还在接见所谓的‘欢迎’官员。
流民们全部身着破烂的衣衫,一个个无精打采面黄肌瘦的来接受赈粮,他们手上有些人拿着破碗,碗底有一些小的眼子,米就顺着那些眼子莎莎利利的漏下去。
流民见米漏了,本来毫无色彩的脸上出现惊慌失措,连忙佝偻着不灵活的身躯下去捡起来,一粒米都没有放过。
沈意安看着他们的动作,心里有些悲凉。
管事却突然碰了碰他的手臂,管事脸上带着讨好,小心谨慎的说:“大人,你看,这米煮成硬饭,的确是分不开,要分发生米给流民,也分不开,可这么多米,如果是煮成了稀的,那绝对可以分放到每一个流民手上。”
管事老谋深算:“我们多参一点水和糙米,流民们混着水吃,自然吃得饱。”
沈意安冷笑一声:“可真是个好办法啊。你怎么不叫他们直接去喝水?”
管事大惊:“大人怎么能这么说?那些历史上的朝代,凡是遭遇到大荒和大旱的年成,都是这么解决的啊,也没有过什么问题。”
如果是在荒年,的确可以这么解决,因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不这样,就得死很多人。可现在的羽族明显不是这样的状况,这是丰年,他们只是在打仗而已,朝廷派来的粮食绝对是够每一个流民都吃饱活下来的。
沈意安跟着他老师去看过粮仓,知道顾铭一共派了多少粮食下来。
这些粮食没有分发来给流民救命,那它们又被倒卖到了哪里?倒卖成的银子,又进了谁的荷包?
沈意安知道最近有几个自称是南方来的粮食商户,开始在夔州这一代贩卖他们的粮食。
流民们自然是没有钱买,可夔州很多当地的居民没有存粮,又分不到朝廷的赈灾粮,他们就已经开始在大肆的购买粮食了。
这粮食卖的价钱不是一般的贵,超出平常价格起码三倍以上。
穷苦人家买不起,又没有东西吃,只得远走他乡或者是沦为流民。
南方离夔州如此遥远,沈意安想不出那些人的粮食,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给运过来的,既然没有办法,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吴君将朝廷的赈灾粮倒卖给了商户,他们又以高价倒卖给夔州居住的百姓,从中狼狈为奸赚取暴利。
而从徐州来的流民,他们却决定只给喝混了糙米的粥。
贪官污孽!
吴君在赈灾中是一等的大官,这里根本没有人能压制住他,怎么办都是他说了算,沈意安看你唯唯诺诺的管事,就知道这里所有人都已经默许了。
不默许又能怎么样呢?官大一阶压死人。
沈意安自问,如果当朝巡检台司法不是他的老师,他甚至连这样的事情都没有资格来。
吴君这样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瞒过了顾铭喝知士的眼睛,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清官?
赈灾到一半,余粮已经不到三分之一,管事焦急的上下看了看,他命令手下将余粮的位置遮起来,以免后来的流民看见引发暴。乱。
他急匆匆走到沈意安身边,劝道:“大人,真不够了,熬粥吧,剩下的人还有一半,这些支撑不过去了。”
沈意安问他:“粮仓的钥匙是不是在你身上?”
管事一听就觉得要大祸临头,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官要死,可千万不要拉上他,他家里一家子都等着他来养活呢。
管事就差哭出来了,摊着手道:“大人,那可千万使不得,上面的大人们别说我,就是您也惹不起的,有解决的办法已经很好了,您这是何苦呢您!”
沈意安看了一眼后面密集的流民,这些流民虽然面黄肌瘦,可他们一旦暴。乱起来,那绝对不是一件好解决的事情。
所有人在绝境中的挣扎与求生欲都是不可低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