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执事知道,已赶来了,就在外面呢……”
很有耐心。
中间或有陶九九的说话声?
因说得太不清晰,也听不清楚。寒官怕是人醒了,连忙进去。
但戚不病已经起身正要出来了。
他伸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已经安宁下去。呼吸也恢复平缓。
怕惊扰了伤患,只得与戚不病出来,小声问:“主……阿豚说了什么?”
“听不大清楚,似乎是担心家里会因为她的事吵起来。”戚不病担忧地道:“寒执事,我早听她说,家中父母与舅舅不合,这次她能入学,又是舅舅的功劳。要是家里知道她烧成这样,会不会有什么……”这些是他日常,零零碎碎从陶九九口中听来的。
有家人弃她不顾的事实在前。他自然不觉得她这生身父母对她有多好。但也确实相信,两边会因为她的事闹起来。
人么,就是这样的,只要是看不顺眼的人办的事,怎么会不借机吵闹。
但这些话,他真的说到了寒官心坎上。
寒官也是担心这些事。
桃氏夫妇不是有心计的人,什么事也藏不住,一定会当场发作起来要死要活,到时候真的与殷灼月闹出个好歹。终归于桃氏不利,对他更有害。
戚不病见差不多了,又说:“寒执事不如就让阿豚安置在我这里吧。她虽然是你的亲人,可毕竟你在桃家也是仆役之身。不好调动太多。相比之下,我这里更方便些。等她好了,再让她与家人去信说个清楚。或者……”
他顿一顿认真地说:“或者,恢复得好就不用提了吧。也免得寒执事明明为阿豚入学的事出了十万分的力气,现在却又要被亲戚误会以为监管不力。”
说着突然想来:“寒执事不知道有没有带可信的人来,可以留在这里,陪在这边。”
寒官原还有些犹豫,但看着面前一身少年气坦坦荡荡的戚不病,又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这件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
只说:“郎君愿意,我自然求之不得。”
转身叫随从去桃府,叫路石带两个谨慎的侍女过来。
等三人来了,戚不病也就立刻带着三人,往陶九九那里去,进了垂帘,小声对沉睡的人说:“寒执事已叫人过来守着你呢。你安心些好好休养。没人怪你打翻了烛台。”
又轻声细语地:“……我叫他们就呆在这里面……”
倒是寒官把路石三个人叫出去,只叫他们守在门口,安排说:“里面封闭,人太多的话,会气闷。于伤者无益。之后,你们轮番替换里面执守的仆役就是了。”
戚不病十分愧疚:“是我想得不周道。”
寒官对他和气很多:“哪里。小郎君已经处处周道了。”
说起赔付学府的钱,以及延请医士及药费,戚不病不肯收:“侥幸父母虽不在,但家财还有些。这些钱于我实在不算什么。”
寒官也并没有强求。
他和路石的人设是陶九九的亲人,可亲人身为仆役,要拿出这些钱实在为难。
心中多少却有些不明白,戚不病既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又为什么这样讨好。难不成还真是知己吗。
与戚不病一道往府外去时,便试探几句:“阿豚模样奇怪,在家乡并不好过。小郎君不怕吗?”
戚不病说:“人可不可怕,在我看来,并不在外貌是否怪异丑陋。我以为,阿豚是这世上,最果敢坚毅之人。且有一颗虚怀若谷的心。”
表情恳切停步望着他:“寒执事,不知道,她在家中可已有婚配?”
寒执事没想到他这样直白,一时有些不知要怎么答,只说:“尚无……吧?”
戚不病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寒执事试探着问:“阿豚也有这样的心思吗?”
戚不病很想自己能点头,但最终自嘲地笑一笑,摇摇头:“寒执事晓得她在学府中是如何刻苦吗?她的心不在这个上面。”
他顿了顿:“我与她认得这么久,其实也晓得,就算没有婚配,就算她再穷困,我拿这一副身家求娶,她也不会肯的。”陶九九本就是不屑于这些的人。就像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钱,塞到他手里时那样,她爱钱财可心中并没有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