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道:“是,之前发现了这里的景致,便想带你来看看。”
卫蓁指尖轻触萤火,她在夜晚难以看清事物,可今夜的景象,一下映亮了她的眼睛。卫蓁满眼好奇,像是初生的婴孩,头一回接触这等事物。
祁宴道:“你不是说,夜晚总看不见夜色?我无意间找到这地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猜你一定会喜欢的。”
卫蓁的确喜欢,没想到他将自己的话记了这么久,转过头来,看到他俊美的面庞也被漂浮的野火照得熠熠明亮。
他拉住她的手腕,“不止这一处,还有一个地方,我也想给你看。”
他带着卫蓁往山坡边缘走去,二人衣袂随风飘飞,草木摇荡环绕,他双手从后覆上了她的眼睛。
然而到了山边缘,他却久久没有松开手,只是轻声:“卫蓁,今日我去宴席,看到你一人,你知晓我在想什么吗?”
卫蓁手慢慢搭上他的手,“什么?”
“我想,这么好的女郎,生辰这日,怎么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度过?她应该配得上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譬如天上的月亮、譬如浩瀚的星辰,譬如山川景象。可她在夜晚总是看不见,想要有一日能看清夜色,而我,想帮她实现这一愿望。”
少年的声音随着温柔的夜风,飘进她耳朵里,卫蓁胸膛中的那颗心飞快地跳动起来。
挡在眼前的手慢慢拿开,他轻声道:“生辰快乐。”
卫蓁低下头,脚下山坡一片茂密的森林,猝然亮起一片一片篝火,将林间一下照亮。
那一片片树叶被光照得宛如透明,树在夜色下呈现金色的光芒,灿亮的树叶随风摇动着。
金光连绵不绝,起初只是一块地方,随后向四处蔓延,整片的林子都被点亮,犹如一颗璀璨的宝石。
卫蓁睁大眼睛。
她仰起头来,向天上的星辰月亮看去,眼前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祁宴侧过脸,看到少女眸子被点亮,澄澈得犹如一泓清泉。
卫蓁唇角梨涡微显,转过头道:“我没想到你会给我准备这些。”
她也从没想到,会有一个郎君对自己如此上心,在生辰这一日为她准备如此特别的一个礼物。
大概他也想不到她心绪有多澎湃,因为她发现,这一刻好像连周围的草叶,都能看得格外清楚。
祁宴道:“能看清天上的星星吗?”
卫蓁笑道:“可以。”
几绺碎发拂过面容,卫蓁心快跳出心口。星河流转在天上,但再多的华光,也不比眼前人眸子明亮,他的眼睛才是天地间最亮的星子。
祁宴拉着她的手往一旁走去,卫蓁随着他随地而坐,裙裾铺散在草丛间。
她仰头看夜幕,双手向后撑在身侧,与他的放在身旁的手相触。
她的指尖覆上他的手背,轻笑道:“我以为不会有人在意我生辰呢。”
“怎么会?”祁宴道,“我在乎啊。”
少年懒洋洋的声音钻入她耳膜,有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从耳根处向四肢百骸蔓延,卫蓁心被一股甜蜜的情绪冲刷。
他朝她凑了过来,卫蓁近到甚至能看清他脸上泛着柔光的绒毛。
他道:“不止是我,还有你的侍女,还有远在楚国的卫凌,你的阿姆,他们都在乎啊。凉蝉今日本还想给你煮一碗寿面,是她将你生辰告诉我的。”
祁宴拿出方才带上一坛酒,将挂在坛口的两只酒盏取下,“今日在外头呢,我们吃不了长寿面,但还可以喝一点酒。在晋地,生辰这日,人都要饮酒,喝酒代表着此生长久,安康顺遂。”
卫蓁接过他递来的酒盏,看着晶莹的酒水落入酒盏中,笑道:“好啊。”
卫蓁抬起手,将盏送到唇边,一下就将酒水一饮而尽。
祁宴制止道:“你不能喝就少喝,我们意思一二便行。”
少女摇摇头,面颊被林中火光映成了橘粉色,让他给自己空了的杯盏再倒一杯:“少将军没有看到我心情极好吗?山月清明,星河在上,就应当饮酒。”
她酒盏朝祁宴敬来:“我敬少将军一杯。”
祁宴在晚风中与她碰盏:“在下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祁宴将酒还没送到唇边,卫蓁已又一饮而尽。
她眉眼弯成一泓清冽的月牙:“祁少将军,你今日带我来过生辰,那我是不是又欠你一个人情了?”
她说完,将酒盏随手搁在草地上,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