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护士小姐的指引也时常慢半拍。
像她这种,非身体损伤,而是精神上出了问题的,从迈入这栋楼的大门起,就开始做病情评估了。
这是她从贝利亚那里打听到的。
护士小姐胸前和帽子上的纽扣,会将她的所有表现记录下来。
莱尔被安置在一间空荡荡的诊室里,里面放着舒缓的音乐,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医院绿意环绕的中庭。
鲜少有人来的精神科,离中央实验室的直线距离只有九百米,从附楼的连廊穿过去,只需要不到五分钟。
她按在窗框上的手用力到指骨泛白,脸上因为激动泛起红晕,让她脸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红。
护士让她在这里稍作等候,医生正在为她安排检查事宜,马上就会过来。
莱尔余光瞥到光脑上的时间,从她进来到现在,已经三分钟了,她开始无意识颤抖,曲起手指敲击窗框。
接下来是一边踱步一边咬指甲。
每当莱尔的目光碰到诊室里的器械时,她的焦虑就多一分。
她又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拿起刚才放在桌上的包,就往外冲,正好撞上推门进来的医生。
“这位患者……”珀斯被撞得胸口一痛,下意识拉住身前人的手腕。
好瘦。
大拇指和食指圈在一起,就能完全握住。
低头第一眼,就是一段苍白的手腕,藏不住手背上青紫色鄂血管。
对方咬唇抬头的时候,珀斯惊讶地发现居然是个熟人。
这位浑身不自在,仓惶无措得像头受了伤的鹿一样的患者,居然是自己拜访了数次,一直没有见到的邻居小姐。
珀斯一时有些语塞,只讷讷说道:“患者小姐……”
邻居小姐好像不喜欢这里的环境,还有大片的白色,她急躁而茫然地抬头看他,明明是见过面的,但她反应总像慢半拍似的,指着他好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愣了一会儿,她又慢吞吞地低头,盯着地面。
她刚刚往前冲的时候,背包里的东西掉出来了,病例撒了一地,还有两个塑胶小盒子磕在地上,盖子开了,掉出来几块形状各异的曲奇。
“不……等等!”
她蹲下身,捡起来就往嘴里塞。
珀斯认出来那是自己做的饼干,是昨天送过去的,但是她当时不在。
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她两根手指捻着半块碎掉的饼干,歪着脑袋往嘴里送,然后好吃到眯起眼睛,发出一声轻叹。
“嗯……”
今天和那天的情形一样,只是地点变成了医院,邻居小姐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
但珀斯忍不住走神,那天他给邻居小姐送饼干的时候,不小心掉到地上了,那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
他本该阻止她的,虽然地面干净到可以当镜子照,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干净的。
珀斯一直在出神,她吃饼干的场景,到现在还一遍遍在脑子里回放,她歪头随意的一瞥和轻轻的喟叹,到现在还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邻居小姐不仅身体瘦弱,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精神上也有些不对劲。
她吃到自己送过去的东西后,不会感谢也不会跟他客气地寒暄,更像是一种小动物受到惊吓之后,通过进食的行为来安抚自己。
是一种放松精神的固定行为。
她的样子在珀斯脑子里不知道撞了多少下之后,他终于回过神来,帮她把东西捡起来,抱在怀里,露出一个充满善意的柔软笑容,浅棕色的头发在明亮的灯光下,都像在泛着温柔的光,看起来十分无害:“真是太有缘分了呢,莱尔小姐。”
他叫完莱尔的名字之后,才想起还没和对方交换过名字,掩饰似的低头去看她的病例,目光在患者名字那一栏匆匆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