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进入了许城。
萧十一郎这回也走进了城池守将的府衙。守城的将军像一座大山一样伫立着,留着满脸的胡子。杨盈气愤地站在大堂中央,任如意站在她的身侧,孙朗、于十三等护卫也满脸愤懑。
萧十一郎规规矩矩地走进来,双手奉上割鹿刀。
将军名叫拔铁赤。他的心情倒是颇为得意,随意地用手把割鹿刀拿起来,在空中抛了几圈,嘴里道:“这刀倒是平平无奇。”
萧十一郎微笑道:“小人也怎么觉得。”
可是安国的皇帝却偏偏不这么觉得。
拔铁赤吃了一个哑巴亏,终于把眼睛扫过萧十一郎。他冷哼了一声,伸手就要拔刀,一下没有拔开,又拔了一下,又拔了第三下。
他脸上显出一点犹疑,随即变了脸色道:“大胆!你们梧国就是拿一把焊死的假刀来糊弄我们的吗?”
杨盈脸色又是一变,任如意示意她不要讲话。
萧十一郎沉声道:“若是焊死的假刀,以将军的神力,如何能打不开?”
拔铁赤把割鹿刀扔在地上,冷笑道:“那是自然。传说中割鹿刀是上天所赐之物,只有秦皇、汉高祖那样的人物才能拔出来。本将军若是能拔出来,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了?”
萧十一郎也默不作声了。他的冷汗流下来,心想着:何时谣言这样离谱了?难道说,正是因为这个谣言,安国才执意要了这把刀来?
杨盈听出拔铁赤的另一层弦外之音,实在气不下去了,一甩袖子,冷冷道:“告辞。我们走!”
萧十一郎捡起割鹿刀,也转身欲走,拔铁赤却忽然道:“那个护刀的,你慢着。”他慢慢地走了过来,“我看你也有几分身手,最近没有战事,本将身上也疏懒了,向礼王殿下借一下他,陪本将切磋一把,想来殿下是不会拒绝的吧?”
杨盈看看众人的脸色,只得道:“那是自然。”
萧十一郎走到一处破败的院落前,犹豫地进门,看见院子里坐着的钱昭才松了口气。钱昭头也不抬地点着茶,道:“你回来了?”
萧十一郎嗯了一声,坐在他的对面,抱怨道:“这安国的态度也太差了。”
钱昭冷哼一声:“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那个将军的武艺怎么样?”
萧十一郎道:“不怎么样,空有蛮力,我和他过了几百招也没流下一滴汗。”他环顾静悄悄的院子,“人呢?大家都去哪了?”
钱昭道:“有大族宴请使团,大家都去了。”
萧十一郎惊异道:“如意也去了?”
钱昭嗯了一声,把一盏茶汤放在他的面前。
萧十一郎尝了一口,叹道:“好茶!”
钱昭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那是自然,这是宫里赏下的。”
萧十一郎疑道:“那你怎么给我喝了?看你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有东西拜托我去偷吗?”
钱昭发出一声干笑:“自然不是。”
萧十一郎了然,又喝了一口茶,满足地咂咂嘴:“我知道了,你也是她派来的说客。”
过了一会,钱昭才说:“是。我觉得,你有个孩子总比没有孩子好。”
萧十一郎笑道:“我知道……不过,儿女对于我来说,不仅是单纯的骨血传承,而且是身外的牵绊。我的仇家太多了,若是孩子因为有我这个父亲而遭遇不测,不如一开始就让它不要来到这世间。”
钱昭道:“是啊,若从一开始就没有牵绊,为他们所受的痛苦、悲伤、忍耐、复仇……这些都会没有,不是吗?”
他这句话说得很慢,话音落下的时候,萧十一郎已经倒在了桌子上。
院子里静悄悄的,任如意进院,只看到钱昭一个人磨锏。
任如意手里还拿着买给杨盈的糖人,随口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