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城主,芳茵来了。”
“快!让她进来。”
跟在小厮身后的小丫鬟颤颤巍巍跨进门,整个人还没有缓好。借着灯火,乔晚色看清了她的脸,眼下骤然一片青黑,唇色干裂惨白,看来这黑晶里的污染亡灵也影响到了她。
芳茵低眉不敢往地上细瞧,她的喉咙涩得厉害,开口也艰难。
“城主”
“好了,不用多说。芳茵,你看一下,小姐手上的这串链子,到底从何而来?”
“这”芳茵眉头轻拧着,回忆了会儿,虚点着手链,“奴婢记着,这是昨日魔主给小姐戴上的”
云城主的脸色越听越差,芳茵说到最后,一瞬间偃旗息鼓,悻悻闭嘴,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行了,下去吧。”云城主大发慈悲地挥手。
芳茵擦开下巴渗出的汗珠福身退下。虽然城主平日里从不对她们这些下人使嗟磨手段,但如今小姐这一事,城主要是想牵连,她也逃不了一死。
等小丫鬟彻底离开后,云城主将手链猛地向下一摔。
“青沅,竟然会是青沅!”他重复了许久,显然他并不相信这个真相。
云想和云城主有八分相似,轮廓和眉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此时云城主双目皆红,无神地盯着一处,不知是陷入了哪段回忆中,加之他身形瘦削,乍一看,恍若故人。
乔晚色俯身捡起,黑晶上的黏腻气息愈发浓郁,她不能将此物留在这里。芳茵的话,她也很怀疑。在她的记忆中,云想和青沅是三界众所周知的模范道侣,青沅为了迎娶云想,甚至要将整片望天海送与北洲。要知道,望天海可是北洲和极北之地的分界地,魔主做出如此举动,就是将魔界的门完全敞开。
而且,青沅并不是邪佞之人。从众神殿长老偶尔的讨论中看得出,魔主比之妖皇、各洲宗主要更加配合众神殿的指令。魔界也并不全是蝇营狗苟之辈,甚至在他的带领下,极北之地这几百年间也未出现一个邪修。
那这手链到底是何意思呢?
乔晚色眉头轻皱。不对,她想歪了,这件事最重要的是黑晶,而不是青沅。
江唯生之前说过,万年前的这场神魔大战其实是污染亡灵作祟。而现在,神魔大战显然还没开始。这黑晶,莫不是锁魂石?
还是不对,锁魂石按现在的时间线来说
乔晚色瞬间明了,“城主,这件事应该是个意外。现在已然卯时,魔主应该快来了。”
云城主跌坐在圆凳上,抚着眉头,彻底冷静下来,“呵。等,等他来说个清楚。”
他的口吻仿佛是在说着一个仇人。
昔日佳婿,成了害死女儿的“凶手”,即使是个意外,他也无法原谅,或许,只有足够的恨意,才能让他活下去。
屋里的血气味冲天并不好受,乔晚色和阙沉水坐在院外。
此时,院子里的大半个仆人都已经离开了,只留下几个守夜的小厮还留在院外。云城主让他们将云想抬到了寒玉床,寒玉可保尸体不腐,他想让青沅亲眼看见是他害死了云想。
天色泛青,云层暗涌,稀薄的微光闪得很费力,空气里弥漫着丝丝雨意,看来今日的天气不会太好了。
箬羽是只还未成年的小鸟妖,自打出生起就在众神殿受教成为引神使,本质上还是一个小孩子。先前从未走过那么远的地方,如今一晚上的波折也没有打扰她的睡意,倒也是小孩子心性。
乔晚色看着看着,突然一笑。
短促的笑声吸引了一旁的落寞少年,他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她是在看那只小鸟妖。
许是睡得自在,不知不觉间,箬羽化回了原形。两支饱满漂亮的羽翼遮盖在眼上,像是个抱头鼠窜的小贼。整个妖歪歪扭扭地倒在柱子上,鼻孔上钻出了一个鼻涕泡,随着她的呼吸一大一小地起伏着。
阙沉水有点不甘心。
自从云想的屋子出来后,乔晚色就坐在石凳上一字未言。他不敢打扰她,因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偶尔看一看她。可她好像将他当作了透明人,竟一丝眼神也未给予他。
而现在,唯一一次笑还是对着那幻境中的小鸟妖。
越想越不甘心,阙沉水鼓起勇气再一次握住。
她的手就一直放在青石桌上,想必也是凉了些许,他给她捂一捂吧。
“啊。”乔晚色低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