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孟飞鸾的错觉,连寻常供马车来去的商路都是越往长安越开阔的。
走进长安城内,外城风光便于先前经历过的任一城镇不同。商铺鳞次栉比,货品品类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长安,这便是长安。
街上无论男女老少穿戴皆是齐整体面,尤其是姑娘们成群结队出行,争奇斗艳似的,香腮云鬓,肤白胜雪,大冷天也不多穿些。
从孟飞鸾身边过去,落下一团香气与脂粉,衬得她愈加像一个子矮小些的二郎了。
昨日进城后,她便跟贺君清道了别。
飞鸾始终对定国公府内不好惹的婆娘留着心眼,疑心城中人多眼杂,再加上顶定国公府的那驾华盖惹眼得很,难免给日后平添麻烦。
贺君清也知她顾虑,但又不放心她一人独自在着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辗转。
两人掰扯了好一阵才说定,由君清先替她找个好落脚的住处,过两日得空了再做联系。
孟飞鸾重回故地,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怎么甘心等在客栈里看书下棋玩?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便出门去想找个营生做,顺便打听打听城中近日流传着什么消息。
“丫头,你一个人上街来?来碗豆腐羹喝吧,我家实惠。”早点摊的阿婆瞧她左顾右盼,愣头愣脑,讲话又带着外乡口音,出声唤道,“看着背影还以为是个半大的小子。”
孟飞鸾嘿嘿一笑,听了招呼便在她摊上坐下:“阿嬢,你只做这豆腐汤么?”
“不只,也蒸馒头包子,这不清晨已卖完了整五屉。”阿婆和和气气地给她舀了一大碗,低声提醒道,“小姑娘还是不要一人上街,你越是左瞧瞧右看看,人家就越是知道你是外地进来的,容易给人盯上,把钱袋子摸走滴。”
“多谢阿嬢。”
孟飞鸾觉察自己久离长安,连口音与俚语都带上了西南的调调,面露苦笑,扯谎道:“我跟着家里人来长安里寻亲,天黑便回家去。”
阿婆卖完了头几屉的包子馒头,正是空闲的档口。而飞鸾从前也揉过一段时间的面团,两人就此事闲聊,都觉投缘。
“像您这样一个人干,每日能挣上多少钱,”孟飞鸾也在寻一门生意,想到自己还有点做馒头的手艺,便试探道,“若不方便,您不说便是。”
阿婆闻言默了默,回道:“不知能挣多少,我家里的钱财都交于大郎与他媳妇管着。”
话音未落,后厨传来一妇人尖嗓门呵斥:“半天不见人影,又跑去跟客人聊闲天去了?将厨间弄得这般散乱,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孟飞鸾本能皱眉,但以她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转身拜别是多留了几个铜板。
马不停蹄,一直走访到上午,孟飞鸾不得不承认都城所在,地大物博,心思灵敏的商人也更多,钱不像闭塞的小地方那般好挣。
倒是也想到了一些可做的营生,但她不仅想着安身立命挣够一人口粮,还想着有朝一日重回朝堂之上,见见尚未故去的父母与同僚。
倘若能为国出力,也不枉重活一世。
以女儿之身再投军营。
这个念头在孟飞鸾心中回转了好几次。回想前世,她别无所长,唯有武义兵法能出众。
重生后,她不断挤出时间重拾武义,体力提升许多,但自知这一招半式从军还远远不够。
她这幅小身板,顶多就是一身手敏捷点的普通人。
走在街上不怕人偷不怕人抢,但丢进军营里仿佛水滴入海,恐难做出一番突出成就。再者说,女扮男装终归是以身犯禁,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谈何容易。
条条大路都不通畅。
孟飞鸾心中烦闷,暗叹道:难不成贼老天只给了一条攀上贺君清的破路吗?
她腹内饥饿,脾气更差了些,抬脚将一块小石头踢出,目光追它滚出去十几米,无疑转动的视野中略过一道人影。
霎时间,好似电流过心那般,她心若擂鼓,手心发热,双脚在下一秒就自顾自地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