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疼。”赵玄序倒也不否认。
他顺势放松肩背垂下头,额头抵在闻遥手掌心,颇为依赖。可他身上温度实在高,鼻尖炙热的呼吸扫在闻遥手腕上,瞬间一路烫到她心口,差点没让她手臂一抖收回手。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其它东西再重要也没有性命重要,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闻遥最后还是收手,带着赵玄序到打扫干净的房间内坐下,搓搓手心往赵玄序额头上拍了块湿帕子:“白让没有办法,王浮难道也没有吗?”
周围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侍从点了香料,袅袅升起的清淡香味逐渐在屋子里漫开。
“有。”赵玄序认真答道:“废去我的功法,散去内力不再修炼焚心,这样就好了。”
废功法,散内力,十几年的修习付之一炬可不可惜另说,赵玄序是靠兵权才活着回到汴梁立足,没了内力,他在三司和十二卫中怕是会步履维艰。
闻遥听得发愁,叹着气不说话了。
“莫要担忧我。”赵玄序坐在旁边一直看着闻遥的面色。半晌他手指松松缠绕闻遥衣角,钩在手指头里轻轻晃:“往日焚心尚可忍受。如今有阿遥相伴,管着我制着我,心里更是觉得有了依靠,不难受。”
这番话是何其的小意温柔。千影等人虽没靠太近但也离得不远,习武之人又各个都有好耳朵,一字不落听着这番话从赵玄序嘴里说出来,虽知道主子在闻统领面前不同,可心中的震撼还是无以言表。
“阿遥好像常穿黑衣裳。”赵玄序捏捏手中略有些粗糙的衣料,话锋一转突然道:“明日添置冬衣衣物,阿遥来选一些布料吧。”
闻遥压根没听清赵玄序在说什么,心不在焉地点头,满脑子都是焚心。
不行,她得查查这大理国秘法到底是个什么邪门玩意。
直到第二天,下朝回来的赵玄序带来一个更炸裂的大消息才分出闻遥的注意。
“你说什么?”闻遥震惊:“皇帝册封苏怡为嫔,留在后宫了?“
“嗯。”赵玄序站在长桌前,弯腰垂眸仔仔细细在铺满的昂贵布料里挑选。
“太突然了。”闻遥喃喃道:“苏怡的意思呢?”
其实圣旨已经下了,苏怡的意愿实在是不重要。不过闻遥既然这么问了,赵玄序还是仔细回想一下,说道:“应是愿意。留在后宫起码能活,她无亲无故,这是条好出路。”
苏怡很聪明,这几日在鹫台一遍遍盘清父母冤情,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应当是想得清楚。一介文弱女子,前不久还躲在琼玉楼中跪地痛哭,今日跟在赵玄序身后走进大殿,面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文武百官与当今天子却已经神色冷静。苏怡穿一身素白衣裳,容颜清丽,乌发用木簪挽起,跪在地上说完案情后方才一滴一滴掉眼泪,梨花带雨,惹人生怜。
皇帝已经不年轻了,近年来也开始服用灵丹妙药,宫中新人不多。苏怡凄惨孤苦又容色颇佳,这才激起皇帝留人的心思。当然,其中也不乏有敲打贵妃的意思。
“她要是接受就行。”闻遥别别扭扭,勉强才能说出这番话。没办法,托上辈子宫斗剧给她的印象,后宫就是红墙之下的囚笼,勾心斗角的困兽场,在里头待着活遭罪。
旁边侍女安安静静,取下闻遥肩上披着的蜀绣料子,换上另一种绸缎披在她身上。闻遥还在想苏怡的事,清冽干净的眉皱在一起,动作却配合极了,抬手转身,任由摆弄。她长相漂亮,皮肤白皙,眉眼颜色好看,每一刻表情都鲜活,很有感染力。
赵玄序全神贯注看着闻遥的脸,突然抬手指着桌上一匹红色布料道:“阿遥试试这个吧。”
“这个?”
侍女把布料捧到闻遥身前,闻遥看了看,有些犹豫:“会不会太亮了点?”她行走江湖最常穿的便是黑色。方便洗、好打理,粘上血也不容易被看出来。晚上要是临时出门办事也方便点,也不用换夜行衣,把脸一蒙就能出门,实在是居家旅行常备好物。
这种红色像是楼乘衣会喜欢的,有些亮了。
赵玄序轻声道:“阿瑶穿着好看。”
闻言闻遥又多看了两眼,不太确定。但既然赵玄序这么说了,这些料子的钱又不是她掏,闻遥自然是没有意见。她看了看自己选中的几匹料子,赶紧叫停:“那就这些吧,够了够了。”
她话音一落,一边珠帘后的一个侍女立即转身,悄无声息走到门外去。外面的偌大的院子不知何时已经堆满箱子,前面站着的事汴梁城各大布庄的管事。侍女手指一划,无声留下一大批色彩明艳的昂贵料子,看得管事们是喜笑颜开,一时间竟然将对兖王的惧怕抛在脑后了。
屋里屋外,一时间气氛都是融洽和谐。
郝春和训练完暗卫,从地宫上来,拿着果子在旁边边啃边看。开始他还神色轻松,越到后面郝春和的面色越不对。到最后他嘴里的动作已经停下来,眼睛充满狐疑地朝闻遥和赵玄序身上看。
他不是小年轻了,他是过来人,已经娶妻生子。如果没有当年的意外,如今他和晚娘的孩子早都该与闻遥一般大。更何况这个兖王压根儿就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看着闻遥的眼神都快勾芡出蜜来了。
实在很难叫人不发现。
郝春和越看越心惊,眼珠子转来转去都快绕成圈。
坏了,如果他没有会意错,那现在全场唯一没察觉到还抱着衣料站在兖王对面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