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内,中郎将正在汇报统计的伤亡人数,谢之珩掀帐而入,与黎鹜两两对视。
“荣安侯来得巧,今日刚与崇觉交战完毕,退兵休整之时,您就大驾光临了。”黎鹜示意中郎将先停下,对着谢之珩冷嘲热讽道。
谢之珩怎会听不出他的话外音,冷冷一笑,“不知大都督战况如何?还有闲情逸致拿我打趣,想必是已有应对崇觉之法。”
“你——”黎鹜猛地站起,此话正正戳中他的痛处,同崇觉一战伤亡惨重,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气不打一处去,刚想同他嘴上再战一番,一旁的中郎将却暗暗朝他摇摇头。
“我如何?”
黎鹜冷静下来,按耐下心中怒火,尽量心平气和道:“崇觉幻术颇为诡异,今日一战本是想试探出他们的底线,没成想一上场,我方将士便被他们的幻术迷住了,动弹不得,对方轻而易举便将我们拿下,我与十数精兵拼尽全力才得以逃脱。”
“至于应对之法,目前还未想出。”黎鹜咬牙切齿道。
“可知幻术如何施展?有无异香?”谢之珩追问道。
黎鹜摇摇头,“莫说气味,众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瞬间陷入幻境,施展之术神秘莫测。”
谢之珩略一沉吟,冷静道:“能否让我看看伤兵?”
“看便是了。”黎鹜有些心不在焉,随手将案上的纸张摞成厚厚一叠。
“对了,我要带上一人。”谢之珩又道。
黎鹜讥讽地笑了,“早听闻你带了个姑娘来,怎的,边境生活孤苦,侯爷还要带个房中人不成?”
谢之珩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自己着了幻术的道,还要拦着旁人破解。”
黎鹜恼羞成怒,冷声道:“呵!倒是让我看看,你那小情人有多大能耐,能解这死局。”
谢之珩冷冷地盯着他,气氛紧绷着,一触即发,中郎将看看他,又看看黎鹜,心下叹气,两边都得罪不起。
一炷香的时间,秦空空便被带到伤兵营,正前方有两人远远便盯着她,其中一个是谢之珩,另一个凶神恶煞,她猜那就是黎鹜。
她与黎鹜的目光碰在一处,两人心中都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怔在原地。
谢之珩黑着脸挡在秦空空面前,死死盯着黎鹜,“看什么?”
黎鹜笑了,“不过是看你这小情人有些眼熟,或许见过。”
他立马否认,“你不曾见过。”说罢,拉过秦空空的手腕便要离去。
黎鹜在他身后大声笑道:“急什么?我又不会抢了你的小情人。”
此话一出,四周的将士纷纷看了过来,秦空空面上红得发烫。
伤兵营中,席上躺着的大多是还未来得及下葬的阵亡的将士,在帐中四处闲逛的,胡言乱语的将士才是秦空空和谢之珩的目标。
谢之珩拉过一个目光涣散的将士,置在席上安坐着,将士任由他摆布,却从头到尾没看他们一眼。
秦空空也蹲了下来,仔细听着将士嘴里的疯话。
“那些。。。。。。十八层地狱中游荡的。。。。。。不过是白日的天宫世界。。。。。。血流成河。。。。。。是黄泉的接引人。。。。。。”
秦空空听着心里发怵,若是照街上的算命瞎子所言,此人必是魂魄离体,飘到黄泉地府中去了,阎王爷却不收他,因此身体还在人世间游荡。
倒是和她来时的梦很像。
“有些像是臆症,却又不大像,他们一天之中有多少清醒的时辰。”秦空空抬眼问道。
“听黎鹜的人说,这些将士几乎从未清醒过。”谢之珩沉声道。
秦空空面色愈发凝重,从未清醒过,此等幻术果然高强。她也曾带领数十万将士冲锋陷阵,对于那些视死如归的将士而言,战死沙场是最大的荣誉,若是得知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苟活下来,心中必定是无法忍受的。
“师傅曾言,疯言疯语之人未必是魂魄离体,也许只是被困在一场幻梦之中,若是迟迟无法从梦中醒来,便会失了神智,就如此般。”
秦空空伸手在那位将士眼前晃了晃,目光依旧涣散。
“先前你说这等幻术是以血为引,那可有方法阻断这源头?”谢之珩突然问道。
“唔。。。。。。”秦空空思索片刻,想了个稳妥的法子,“若是以血为引,则有可能是通过气味飘散到将士的体内,侯爷或可用巾子捂住将士的口鼻,只是如此一来,他们便多了几分凶险。”
谢之珩听完,觉得甚是可行,“若是没有应对的法子,他们恐怕是一丝生机也无,就试试你的法子,三日后我领兵迎敌,若是不能活着回来,你便立即离开义戎郡,不可逗留片刻。”
她垂下头,紧紧闭上唇,不再做声。
傍晚,秦空空被安置在了太守府,自徐太守一家被灭门后,这座宅子便空置着,除了被彻底烧毁的前厅和宗祠,其他别院尚且还能住人。
她晚饭食得多,肚子有些撑着了,便散步至花园内,消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