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雀们吃了食儿,早早地躲在屋檐下避风。
伊曼下楼,看到葡萄藤下面的椅子是空的,吴奶奶也没出来透气。
她打算去完邮政局然后到三食堂买几个白面大馒头,留着当明天早上的早餐,用鸡蛋液裹着小火小油的煎着吃,吃过的都忘不了。
踏上兵民小路,伊曼看到原来赵婶子住的地方,门口堆放的东西已经被清空。不知道赵婶子什么时候走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家门口地上用报纸垫着放着不少锅碗瓢盆,有四五位家属蹲在旁边挑选需要的物件。
看到伊曼驻足,郭大娘在其中冲她说:“赵连长家里好多东西都不要了。家具被收回去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说带不走,让我们要什么自己拿。你过来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
伊曼看到她脚边放着半瓶豆油,还有两个半旧的碗。
郭大娘挪了挪脚,凑到伊曼边上小声说:“碗我用着嫌弃,留着给我家养的小猫咪用。它要下小崽了,家里的碗正好不够。”
伊曼恍然大悟,她从前也养过小猫咪,知道小猫咪用瓷碗最好,不会黑下巴,于是说:“那倒是挺好的,那边还有,不要了?”
郭大娘撇撇嘴说:“沿儿都碎了,他们不怕拉嘴巴,我还怕拉我家小猫咪的嘴巴。”
伊曼对面有位年轻家属,脸蛋白白胖胖,个子也高。伊曼跟她是点头之交。看她想要够赵婶子家的筷子,伊曼看到木筷子头发黑,根本不能用,忙说:“这筷子不能用了吧。”
对方叫徐利,拿着一个苹果边啃边说:“为什么不能用?”
伊曼说:“病从口入,你看上面发霉了,会有黄曲霉,容易引发肝癌。”伊曼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好多位家属看过来,她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管闲事了。
徐利怒道:“我的娘,这个老婆娘临走还要坑我啊?等我拿去填炉子里都给她烧了。”
这个性格当真直爽,伊曼听着直乐。
徐利见伊曼懂的多,她把自己选好的蜡烛、灯泡、剪刀之类的给伊曼看:“那你看看这些东西有没有毒?”
伊曼笑着说:“剪刀喷点酒精就行,其他的没多大事。”
徐利跟旁边的家属说:“瞅见没,有文化就是好,咱们的扫盲班还得继续上啊。”
郭大娘本来看上赵婶子家装筷子的沥水架,想到伊曼说的“病从口入”,把沥水架又扔到中间去了。
伊曼对赵婶子家的东西不感兴趣,在边上瞅了一会儿,帮着郭大娘挑了几本书留着给她孙子认字用。
物资匮乏的年代都是这样,只要能用的东西都会继续使用下去。
伊曼站起来,背后就是赵婶子的家,她看到里面的东西都没有了。
“赵连长已经走了?”伊曼好奇地问郭大娘:“还真够快的。”
郭大娘说:“早上还跟我打招呼来着,说是跟部队拉物资的大车一起出去,先回老家给他娘修了房子再到新部队报到。”
徐利点头说:“也跟我打招呼了,还把他家剩下的苹果都给我了。”
伊曼笑了笑说:“这样看来也好,至少咱们这边能清净下来了。”
郭大娘嗤笑一声说:“那你是不知道。”
“咦?我昨天一直都在,没什么不知道的。”伊曼觉得自己吃瓜吃的很全。
然而郭大娘却说:“你就知道他们家的事吧,我跟你说,早上三食堂的李师傅还到叶钱家去了,叶钱是谁你总能知道吧?”
“不就是叶郁英的表姐么?”伊曼诧异地说:“这又关他们什么事?”
郭大娘蹲着腿累,拉过小马扎劈开坐下说:“叶郁英真不是个好东西,把咱们家属村的乱七八糟,被抓走之前,还跟警卫连的同志举报她姐和她姐夫偷部队的肉,还说床底下还有两斤红糖呢。”
啊!
居然还能干这种事?
徐利不耻地说:“她是自己不好,想让身边的人都不好啊。李师傅到了叶钱家里,还真从床底下翻出两斤红糖,还有些散装的佐料。叶钱男人承认是他想给叶钱坐月子攒点东西,超领了红糖。偷肉的事,他们也承认了。说等着发工资用钱抵上。”
“那李师傅怎么说?”他是三食堂的负责人,这个事有处理权。
郭大娘说:“还能怎么处理?叶钱的男人说都是他偷的,跟叶钱没关系,小偷小摸够不上违法犯罪,但工作是丢了。没谁愿意留着这样的人在单位。不过李师傅给叶钱休了病假,看她状态不好,工资还给她发一部分,等到她生完孩子做完月子再到食堂上班。她男人以后找工作可就难了。总不能让个大男人在家带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