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妙华在这里慨叹一回,赵福安都还没出门呢,杨大姐又来了。
她走得气喘吁吁的,满头大汗。
结果看到赵福安满头汗比她还多,不由乐了:“你这在屋里都干啥了?还没出门呢,就整这满头满脸的汗……哟,洗尿片啊?”
杨大姐挑挑眉,进屋去,看到杨妙华第一句就是:“招上门女婿还是好,啧,还晓得洗尿片。”
当然,她还是压低了声音的,只让床上的人听到,有些话,还是不能让当事人听到的。毕竟这也不算啥好话。
说完她就拔高了音调:“二妹,你还是有福气。”
“你搞了啥子哦?这么热跑过来。”杨妙华没解释什么,本地风俗就这样,家务活都是女人的,洗衣做饭带孩子,哪是男人做的事儿?上辈子赵福安也不做呢,还不都是这几个月给她逼出来的。
但这改造经验也不好外传,毕竟两家情况不一样嘛!想想大姐说的也没错,赵福安要不是上门女婿,她想改造想逼都逼不出来。
她只是看着大姐那热得通红的脸,忍不住探头往外看,“这火红大太阳的,你搞些啥子整成这样,硬是不怕中暑哦。兰珍,快去给大嬢倒水来。”
“唉,还不是想着早点给你说。”杨招娣说到正事就没了调笑的神情,“你之前不是问我哪里弄得到腊肉香肠吗?我问了一下,问遍了,好多不愿意换。只有彭五婶儿说考虑一下,但是她那个人
麻烦得很,不好说的,你确定要不?确定要的话我再去找她。”
杨妙华还没给大姐说打算送灰包蛋的事,闻言也没急着说,好东西总不嫌多嘛,所谓礼多人不怪,于知青那小伙子虽然不是他们益省人,可对本地风味的腊肉香肠都还挺喜欢的,给他捎带这些土特产肯定包他满意。
“当真,我都忘了还有他家了。她舍得换啊?怕是不好说哦。”
也不算忘了,杨妙华很多相关记忆还是停留在上辈子,而事实上也是,能在几十年间突然崛起的人家到底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基础好以后日子才能更好的。
比如队长杨东林一家,哪怕后来杨东林没当队长了,可他儿子被他塞进了公社小学当老师,后来还进了编制,哪怕后来公社小学都裁撤不办了,仍旧领着一份在乡下人眼中属实不菲的退休工资,生活那叫个美滋滋。
以及在杨东林之后当了队长的方叔,人家更厉害,当上队长没几年就赶上土地下户,红旗五队就他家分到的地最多,后来挖鱼塘养鱼啥的也没少挣钱。
孙家就更不用说了吧?人那就是红旗五队谁也追不上的,直接举家进城做了城里人,那才叫风光无限。
与之对应的,便是如杨妙华这样的穷抠搜的家庭,跟着改革春风也只不过是越过了温饱线,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但要说多么出息多么挣钱,那想都别想。说白了在整个村儿里,
还是平均水平线下的。
彭五叔一家却是个例外,说例外又不意外。他家是典型的七八十年代日子好过——就一儿一女,女儿还早就嫁出去了,只有一个儿子要养,那是年年都杀过年猪,相比村里别的人家,他家儿子彭荣安简直就是生活在蜜罐里。结果到了九十年代后,彭荣安娶妻后,家里日子却是山河日下,后来更是直接成了他们村里的困难户。
其实也不难理解,彭荣安是老来子,父母四十多岁才有了他这么个小幺儿,又还是独苗苗,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娇生惯养的他不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那也属实是拈轻怕重。成家后也没多大的责任心,别家青壮年打工干工地,肯下苦力都能挣到钱,他不肯干。而且别家这个年纪的成了家,父母也不过四十来岁,多数不会超过五十岁的,还很能帮家里干些活能帮着照看孩子,而他成家父母就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年轻时太肯干老了就毛病多,又跟儿媳妇不和,反正家里一地鸡毛,还追着儿媳妇一定要生男娃,接连生了两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东躲西藏的最后还得交罚款。你就算算吧,那是九十年代末啊,他们这儿农村一个月能有两三百日子就算不错的了,这小两口生二胎三胎罚款加起来就一万了,那是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借债,之后要养三个孩子也没见彭荣
安多肯挣钱,别人都去工地下苦力挣钱,他们两口子只愿意进厂,活儿是轻省了,工资低啊!而且还不是两口子一起出去打工,只能有一个出去,还得留个在家带孩子,因为老人拒绝帮忙……你就说这家庭能不穷吗?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家庭那就更不用提了,鸡飞狗跳都不足以形容。上辈子后头那些年,村里人可都没少瞧彭家的热闹。就是五叔老两口都去世好多年了,十里八乡提到他们家,但凡上点年纪的都还能津津有味地嚼两下舌头。
尽管刚重生那会儿跟彭五婶打过交道,但不是没成吗?要说也不算愉快。再加上前世那些记忆,杨妙华对去跟彭家打交道多少有些敬谢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