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兮的手指紧紧地攥住裙子,奢华高定被力道揉出的褶皱正如此刻的她,格格不入,窒息。
这是她的订婚宴。
一双双交错的恶意目光,不碍于情面的窃窃私语,密密麻麻如针尖般扎向她。
“这女的凭什么嫁给大公子?以为山鸡能变凤凰?”
“她爷爷是江老先生以前的部下,在战场上救过老先生的命。”
“就算还人情也该还给她爸,哪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还乘两代的?”
“她爹妈都死了,就她还活着,命得是有多硬?这么不祥的人,怎么好意思嫁进江家。”
“脸皮厚呗,你看她装得楚楚可怜多有心机。”
“穿得倒是干净,还不知道有多脏,难怪大公子不肯来,堂堂北城贵公子娶个破烂儿。”
这套豪宅奢华得晃眼,给映兮一种不真实感,背后指指点点的声音更让她觉得头晕目眩。
虽然江家大公子风评不好,但他以往只是存在于热搜跟花边新闻里的名人,现在却变成了她的未婚夫。豪门公子没有公开的女朋友不代表没女朋友,映兮很担心江景忱的那些未公开女友会找她麻烦。
以江家的财力跟人脉,“江公子女朋友”这身份就是京圈入场券,换谁都不会轻易把人脉拱手让人。
正想着,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女人。
“贱人!”女人直奔映兮,扬手就是一耳光。
“啪”——
映兮被打懵了。
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抬起头,发现所有人的面目都变得扭曲,指责她抢人男朋友的谩骂声铺天盖地压下来,她茫然,寻找大厅里唯一的熟面孔,然而就连江老先生也冷冷地看着她,让她识趣点主动退婚。
几十双眼睛瞪向她。
映兮撑着桌沿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被人从背后一把推倒在地,原本庆祝订婚的香槟泼在她裙子上,她的头发滴着水,满身狼狈。
屈辱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想逃离,却怎么也动不了。头顶光影一暗,一道瘦高身影挡住了那群可怕的嘴脸,紧接着,一只修长冷白的大手出现在眼前。
映兮伸手,微凉绵软的触感。
一阵天旋地转,她猛地睁开眼睛。
周围一片漆黑,唯独“滴滴滴”的闹铃像吹命符响个不停。
从噩梦中惊醒,映兮满头大汗。
映兮不认床,在县城读高中学校床位有限她只能寄宿附近亲戚家,老房子破旧脏乱,每晚都有老鼠造访,映兮从怕老鼠到面无表情赶老鼠只用了三个晚上。
躺在精美的柔软大床上,房间推窗见绿,没有噪音也没有老鼠的舒适环境,映兮却连续失眠一个星期。抓起手机,点进朋友圈,看到列表好友分享的日常映兮才找回一些真实感。
喘匀气,她起来洗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刷牙的手僵停。那场噩梦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昨夜,确实是她的订婚宴。
她的未婚夫也确实没有出现。
盛装出席却被当众晾着,这对任何一个女生来说都是羞辱。
但她没有表现出失落,也没有闹情绪。从小失去父母,映兮很早就学会向生活妥协,不必说的委屈尽量憋着以免给家里人惹麻烦。
昨天订婚宴男主角放了一屋子客人鸽子,江老先生被拂了面子,冷着脸立威:“我江霆东今天能站在这儿是因为当年映叔为我父亲挡子弹。映叔就这么一个孙女,无论如何我都会遵守约定!”
这话多少给映兮‘挽回’了一些面子。
是他们江家执意履行婚约报恩,不是映兮非要嫁。
有江先生表态,江太太首肯,映兮“江家长媳”这身份便是铁板钉钉,大公子来不来都一样。
映兮明白嫁给大公子是她高攀,说出拒绝的话都是她的不识好歹,但并不意味着她能接受大公子的傲慢无礼。
她想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