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舟的呼吸声并不平稳,伤口处传来的阵痛有点难捱,他已经是一个笑话,不愿意在傅承面前流露出一丝脆弱,咬着牙不肯吭声,徒劳地借着被子的遮挡,用手死死抓着床单。
过了十来分钟,傅承站起身,他没走,而是进了卫生间,卫生间传来水声,脚步声又绕到床边,紧接着一张温热的毛巾盖在他的脸上。
“帮你简单擦擦就早点休息。”
傅承说:“你就当我是护工。”
江屿舟的睫毛抖了抖,眼睛有点热,傅承没伺候过人,动作很小心,给江屿舟擦过脸,又擦了手,把水倒掉,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江屿舟能感觉到傅承一直在看他,他的目光太专注了,就算是闭着眼也带着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这样的眼神侵略性很强,通常情况下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住院到现在他一直睡得不好,伤口隐隐作痛,时不时的低烧头晕脑胀,今天傅承坐在身边,他的心里觉得格外的踏实,几乎秒睡过去。
这不是傅承第一次看江屿舟的睡颜,可是却是头一次见他这样虚弱的一面。
不得不承认,江屿舟总是让他觉得震撼,就像他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深深地爱上一个人,就像他没想过江屿舟会在危险面前不顾一切地推开他,就像他没想过为了让他留下,江屿舟可以忍受剧痛追到病房门諵砜口。
江屿舟的呼吸逐渐轻柔均匀,傅承这才敢避开胶布,轻轻攥着江屿舟的手。
江屿舟肤色很白,一个星期没进食又瘦了一些,血管凹陷进去,露在宽大的病号服外面的皮肤不见一丝陈旧的伤痕。
他从小家境优渥,安雯也和他提过很多次,全家都很宠爱这个弟弟,别说受伤,估计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苦。
偏偏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为了他伤的这么重,说不自责,不内疚,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傅承性格沉稳,工作性质的原因让他做事之前习惯考虑到所有可能出现的后果。可是就算江屿舟为了他受重伤,就算江渊亲口告诉他不同意两人再这么接触下去,他还是没办法放开手。
江屿舟不是寡淡的白开水,他像醇香的白酒,傅承知道他不该靠近,却欲罢不能,他想像江渊要求的那样和江屿舟保持距离,可是他好像真的做不到。
护工阿姨这一晚没在,心里也一直惦记着江屿舟,赶在医生查房之前就回来了。
七点过天已经大亮了,病房里还和昨晚一样保持着窗帘紧闭的状态,江屿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阿姨隔着门看了一眼,第一反应就是江屿舟晕过去了。
“江先…”
护工阿姨嗓门大,情急之下推开门就急哄哄地往病床边走去,就差转头去叫护士了。
卫生间的门一下子开了,一条精壮的手臂拦了她一把,护工阿姨吓了一跳,一扭头对上一张英俊的脸。
“你谁啊?”
护工阿姨皱眉盯着傅承。
“我是他的朋友,他还在睡,您稍微小声一点。”
傅承低声说道。
护工阿姨狐疑地看了看明显睡得很沉的江屿舟,又看了看面前的傅承,忍不住问:“他今天早上几点钟睡着的?”
“昨晚九点半左右,大概凌晨三点二十醒过一次。”
傅承明显守了他一夜没合眼。
护工阿姨惊讶了一瞬。
“我照顾江先生一个礼拜了,他还是头一次睡这么久。”
护工阿姨压低声音:“平常伤口疼,睡得不踏实,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只能睡两三个小时。”
傅承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江屿舟,点了一下头:“辛苦您,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