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东扯西扯聊半天,唐至初说起她手里提的箱子,确定是药箱后,兴高采烈要见识屠小雅的医术,于是屠小雅请她进屋,替她把起了脉,宋离苏以自己是男子不便为由留在了门外。他听到门里传来爽朗的笑声,还有几声轻笑。
“至初方才可是吃了鸡腿?”
“好厉害啊,这把脉都能把出我吃了什么东西。”
“不是的,这是我闻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还有味吗?”
过了老半天,宋离苏听到门吱呀一声,才看见唐至初嘴里吃着,手里拿着什么走了出来。见到他又是一声伴着笑的“宋离苏”。
他没再看她们,转过身就走。
自从见到唐至初之后,宋离苏总是有诸多疑问。比如,怎么会有女子如此不懂礼数擅闯男子卧房?怎么会有女子如此不顾形象一会啃着鸡腿一边走一会吃着白饼一边走?又怎么会有女子如此厚颜无耻的跟他说“宋离苏,小雅说我请她吃了糖,礼尚往来她应该请我吃茯苓饼。那我给你当娘子,礼尚往来你应该当我夫君才对呀?”
如此大胆,都不觉得羞愧难当,还说地理直气壮,这是宋离苏见到的第一人可以如此恬不知耻。这种话若是让他人听见,损的都是女子家的名声,而她竟毫不在意,让他实在是可气。他加快了脚步,实在是一刻都不想与她待在一块,可是她像个跟屁虫一般,他走快,她便小跑在他左右,嘀嘀咕咕说着她们方才聊了什么,宋离苏只觉得她在自言自语,他根本就没在听她说了什么,只想快点回自己的房里,清静一下。到最后终于回了房
“砰”的一声关上,他才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会遇上唐至初这个人。
唐至初欢欢喜喜得拿着小雅给的茯苓饼去找师兄,到门口时似乎听见他在与人说话,可推门进去时房里只有师兄一人,她只当自己幻听了。师兄见她来了没有像宋离苏一样开口就怪她不懂礼数没有敲门,而是笑着问她“小初有什么事吗?”
她最喜欢师兄不是没有道理的,师兄无论何时都是这样,温柔得笑着,温柔得说话,温柔得对待每一个人,所以,她从小就立志成为像师兄一样温柔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失败了。她总是很容易就生气,一生气就想动手,一动手就受罚,一受罚她就反省,反省到最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都是那些惹她生气的人太可恶了,他们为什么不能像自己一样懂事一点呢?
唐至初把茯苓饼给了师兄,跟他讲自己认识了太和谷的屠小雅,屠小雅特别特别厉害,给她把脉马上就知道了她睡眠不好,常常噩梦缠身,还说要给她配一些安眠的药草,她太喜欢这个新朋友了。
萧竹殇总是耐心的听她讲着所有她眼里的新鲜事,听完他说道“因为小初很厉害,所以碰到的朋友也是很厉害的人。”
唐至初很满意这个答复,带着满满的好心情回被窝里睡觉。
听到关门声,萧竹殇对着敞开的窗说道。“小初走了。”
开着的窗后探出一个脑袋,接着是一句调侃:“唉,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小师妹是不是你的私生女啊?”说着一个带着脸谱面具的人蹦到了屋里,站在了萧竹殇面前。“君子。”
萧竹殇从桌下拿起一坛酒,递给他。“别打趣了,开阳。”
被称为开阳的红衣少年,一把将面具揭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接过那坛酒,仰头就是一口,烈酒下喉,好不舒爽。“好酒。”一边说着又一边伸
揽过萧竹殇的肩,又忽然松开手,在两人额头前比划着。“欸,君子你都差不多跟我一样高了,哈哈哈哈摇光若是知道又要哭了。”
“我见过他了。”萧竹殇坐下,开阳也跟着坐下,把酒一推。“君子要不要也来一口?”他摇摇头,开阳也见怪不怪了,他平生最佩服三个人。
一个是北斗君的明察秋毫,一个是大哥的寡言少语,还有一个是君子的滴酒不沾。说实话,开阳觉得此生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不能与君子一同饮酒聊天。
“你说怎么到这月夕之时我们几个总不在城里呢?每次你去了我们都不在,我们回来了你又走了,我们几个何时能像之前那样坐下来一同饮酒作乐啊?”
“等我们要做的事情完成了,每日都可以。”萧竹殇的神情黯淡了下来,那些回忆涌上心头,昔日旧人风光无限的模样与最后面目全非的惨样浮现在眼前,他总是恍惚觉得这只是一场梦,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依旧在每年的七月尾巴时踏着银铃,骑着快马,出现在城门处,他依旧是一身墨绿色的衣袍裹身,挺直着腰板,笑着唤他一声“君子”。
见君子的情绪低落了下来,开阳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的君子,有我们在,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我这次来呢,一是北斗君让我告诉你,跟连嘉英打交道一定要万事小心,他毕竟是连嘉义的兄长,如果他察觉到什么,你马上就走,不要逞强。第二呢,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开阳觉得,这世间少有像君子这般笑起来如此好看的男子,那双桃花眼真是勾人,怪不得那么多小姑娘挤破了脑袋闹着要与他成亲,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君子啊,连自己的婚约都想取消了,更别说那些不相干的女子了。他又喝下一口酒,抹去嘴边的酒水说道。“我们找到屠悠了。这些年来为了找屠悠的下落我可是一直盯着太和谷,前些日子他终于回来了,你猜他去见了谁?”
“何人?”
“你绝对猜不到,他去见的是白云山的白云道长,也是你师伯。”看着萧竹殇惊讶的神情,他已经猜到了,别说君子了,他那时若不是亲眼所见,也绝不会相信,这些年来一直在帮屠悠的竟是声名在外的白云道长。“只是那白云道长确实厉害,我虽极力隐藏气息,但还是很快便被发现了,我与他交了手,打不过只好跑掉了,随后那屠悠也不知所踪,不过,我们也总算知道,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帮屠悠隐藏行踪的是何人,也难怪我们一直找不到他。”
萧竹殇皱起了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那,北斗君打算如何做?”他记得北斗君曾问过他一个问题,若他身边之人与当年的事有关,他会如何抉择,如今,这个问题真的出现了,但他脑海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
“北斗君说,白云山已经有北斗城的人,此人是敌是友就看他接下来的动作。”
“我虽不知师伯为何要帮屠悠前辈,但我相信,他却不是助纣为虐之人,这些年来,我在师伯身上学到了许多,他是非分明,惩恶扬善,此事,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愿如此吧,此人实力不可小觑,我用尽全力都过不了他三招,若是敌,那可是个大麻烦。噢对了,还有,我们派去白云山的兄弟回信,白云山混入了不少连家的人,可能白云观中亦有他的耳目,北斗君要你万事小心,日后我们还是少在白云山碰面。此番屠悠出现,对我们来说是最大的收获,北斗君已经大致猜出他的下落,已经让天璇天权跟进此事,接下来我还要回去一趟太和谷,完成任务后我会去临川找你的。”
萧竹殇点头示意明白,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开阳也不能久留,道别之后戴上面具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来去无声的行动他也习惯了,他走过去将窗关上,又拿起剑,剑上银铃响起时,他又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