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急急把江水扶出来,只见地上一滩水,江水已然腹痛难忍,她腿上,肩上因为在轿内碰撞,衣衫上都透出了斑斑血迹。
“夫人,快,星月带你去找大夫。”星月着急的快要哭出来,扶着江水就要往外走。
两人还未起身,外头听见一人叫嚣:
“轿内的人还活着呢?你家将军已经不在了,我好心来替你了结此生,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外头站着一百姓素衣装扮的男子,胡子刚刮过,衣衫整洁得紧,想必是精心装扮过,混进城来的西凉散兵。
星月听后顿时气泄:“他平白无故说这些无用,想必将军……”
“将军会回来的,我们不能放弃。”江水将指甲深深捏进手中,不亲眼看见,她绝不相信。
“浑说些什么,兵不厌诈,我家将军究竟身在何处,我能不知晓?”星月将将把轿帘掀开,江水故作沉稳说道。
两侧楼房中的人们先是心如死灰,听见江水这番说辞,顿时又有了精神,有胆子大些的,甚至打开二楼窗户,想听得更真切些。
“哈哈哈,你休要胡言乱语,昨夜裴回夜闯山门,是我带兵击退的,他被射中要害,活不到现在。”那人也被说的有些心虚,又将昨夜之事一一坦白了出来。
“哦?那你可看到我夫君的尸首了?今日你们大举攻城,没留多少人手在巢中吧?”江水依旧不疾不徐,细声说道。手上已经将轿中垫子给揪成一团,腹中的孩儿快要等不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收回西凉城指日可待。”那人被激怒逐渐暴躁,周遭的百姓却底气更足,见只这一兵士在此,定掀不起大风大浪。
她继而更大声说:“西凉散兵祸国殃民,在城中烧杀抢掠,何曾顾及过这些人是你们族人。裴将军奉旨剿匪,这半年城中百姓富足,若不是你们屡屡来犯,怎会有如今下场,西凉城早不是你们的。败局已定,何苦在此挣扎,不若留下命来,陈述这些年所作所为,或许还能安度余生。”
“你这妇人休要在攀诬我西凉军,待我杀了你,再去大开城门,今日,就是西凉军大胜的日子。”那贼人大吼一声,冲上前一跃而起,就要劈开轿撵。
江水此时无力动弹,冷汗如雨,却听见外头重物落地的声音。
刚才被将士抱进城城的小女孩在二楼丢下一木盆,将将砸在那男子的前头。
“裴将军对我们有恩,您当时射箭救了我们将军,今日我们也能以同样的方法救您!”听见楼上有人大呼。
“夫人快躲进轿撵,我们准头可不一定好!”
星月和江水将轿帘放下,长舒一口气,楼上百姓离得再远,都将重器往下扔,砸中轿撵好几次,幸得坚固,才未有损伤。
这乒乒乓乓的声音却让江水异常心安,只盼望裴回莫要出事才行。
一狠人用蛮力将自家木柜准准砸在那人头上,一声巨响后,外头没了动静。木柜下方汩汩鲜血流出,周围烂菜叶、烛台、折扇、鸡蛋乱成一片。
在所有人屏息中,星月掀开轿帘大喊:“有稳婆吗?夫人快生了!”
男的被自家夫人呵斥在屋内,女子们纷纷下楼,齐心将江水抬到了最近的医馆内接生。
下腹一阵剧痛,星月拧干了温热毛巾不住地擦自己额头,稳婆在一旁似是在大喊加油用力。可江水一路上已耗尽心力,此时已经无甚力气。
一片天旋地转中,江水听见耳边星月喜极而泣大喊:“将军回来了,夫人你快坚持住,用力生下这孩儿,将军已经到城门处了。”
外头妇人似是站了一排,接连传着话,一声一声告诉她,坚持住,裴回到裁缝铺了,裴回到白氏酒楼了,裴回到巷口了……
然后隐隐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江水,莫要睡,江水,莫要睡!”
他被挡在外头,江水拼命用最后一丝力气,娃娃清脆哭声落地,是个男孩。
军帐中,江水只觉着周身暖和舒适,想必是到了营帐中,只是眼皮很重,抬不起来,榻上不知又多垫了几层皮袄,甚是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