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有个落差,客栈外有个空地,与高处盘踞的客栈落了一个高度,站在客栈往下看,底下是个坑,坑里埋着木桩,然后那女人落下去,直接被木头穿身而过。
她死了。
女孩失声大喊,“师父。”
她扑过去想救人,然而太晚。
顾鸿峥收回佩剑,他颈边落了一道伤,是钩子划过的痕,只差那么一点点,方才险些被一钩穿喉。
骆琴雪过来检查儿子的伤口,“还好不深,你何苦这么拼命。”
其实她刚才担心他不忍心而被女孩偷袭,年轻的人都有些把不住心神,她这个做母亲的没办法不这样想,到底是年轻的孩子,即便真的长大了,有时候他也控制不住一些神思。
可看看他刚才的手法,干净利落,却是自己忧虑过度了。
心中难免有些欢喜有些愁,愁的是他这般性子,冷起来是真的在所不惜,这或许就是皇家血脉吧。
顾鸿峥转身走到窗口前俯看。
外边下着大雨,哇啦啦的雨声掩盖了厮杀的喧嚣,只听闻雨水打落在地上,它们汇成一条河,晕开了地上的血,血和雨交织着变成汪洋。
骆琴雪站在儿子身边,她看着死去的人,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夜,也是这样大的雨,也是这么黑的夜,一人死在她手里,女人跪下来求,求放过她,而骆琴雪不放,她知道那孩子不死,死的就是自己的儿子,所以选了一个,她选自己的儿子,谁都不能夺走。
下边的女孩抬头望来,她猛然飞身扑来喊,“毒妇,我要杀了你。”
骆琴雪偏开,顾鸿峥抬手把飞上来的女孩打开。
她被推到不远处,人摔疼了,起不来。
骆琴雪捂着伤口走过去,“你想报仇?”
女孩骂,“对,我想将你千刀万剐,骆琴雪,天下人不知道你做过的事,我知道。”
骆琴雪走去不远处坐下,“是吗,知道又怎样呢,你不也一样成为了别人的武器?”
“她是我师父。”
“而她杀光了你村子所有人,包括你父母。”
“你胡说八道。”
“知道她练的什么武功吗。”
女孩瞪着小眼睛,她想挣脱出来,可挣不出,想说话,想据理力争,她怒斥这个杀害自己师父的凶手,但对方的话在她心里翻起风浪。
是,她承认村庄被烧了,无一生还;
是,她肯定父母被杀了,不是劫匪所为。
师父带走她那年,她五岁,可以记得过去点滴,但无法分清善恶是非,说白了就是个无知孩子,无可选择的被指定人生,她从此只有师父,还有自以为是的扬善惩恶,她看到的善是师父的杀一儆百,她下手时无一生还。
骆琴雪捂着伤口道,“我是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天真,我天真以为一切人事美满,却不知最亲的人也会推你入火海,最好的朋友也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哪怕是你亲生的孩子,也会仇恨你……丫头,你还年轻,等你走过江湖路,发现那些认为值得的备受质疑,如果到时还认为杀我痛快,那你便来,本宫等着你。”
骆琴雪说完,回房间清理伤口。
顾鸿峥看着母后走去,他问旁边的舅舅,“她报的什么仇?”
骆辰反问,“你说呢?”
他上楼去,去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