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笑道:“谢陛下垂怜。平南王九泉之下,也定当感激涕零,感怀圣恩。”毕竟如此一来,可是叫平南王与他的亲子得以相聚了呢。一旁的内侍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然而他却还是被迫获知了好些天大的“新”秘密。就比如:先皇后与平南王先王妃是堂姐妹,先帝与平南王是异母兄弟,因而先皇后剩下双胞胎后,与先王妃换了一子的事,竟阴差阳错之下一直没有暴露。虽然单就内侍看来,他是不太能够理解先皇后将皇子替换是出于什么考虑……殿外有人报,昭安侯已经带到。天子一挥袖:“进。”殿门开启,来人走进暖烘烘的偏殿带入一阵初冬的寒风。只是殿门很快便关上了,这点寒气后继无力,迅速消散在殿内温暖的空气中。天子抬眸瞅见他这位昭安侯从外面的冬景中进来,身上却还是原先秋天时候的那身打扮,好似仍旧只在外罩了件大斗篷——这是天子为九月十五那晚的行动赐下的黑色大斗篷,布料做工都是上佳的。可天子也没考虑过将这件大斗篷做成厚实保暖的冬服啊。天子怀疑那大斗篷底下会不会还是一身露腰露背露腹的奇装异服,令人看见他的样子都觉得冷,于是还没说正事,先稍稍给予昭安侯点关切,寒暄道:“入冬了,注意保暖。虽说江湖人有内力,但总归多穿点也好。”“哦,不要紧。我底下有穿新衣服。”陆炤回答着,当即“唰”一下脱掉自己的大斗篷,露出底下规规矩矩的一身中原平民、小兵常穿着的绢布短衣。身量尤其高挑、异域样貌的陆炤那头长长的银白卷发用方巾扎在头顶,穿着的那身中原传统常见平民服饰短衣,好似不算特别合身的衣服穿在那具高大体魄上显得有点局促。来京城经商做买卖的异族人不少,天子以往也见过那些深眸高鼻的人穿中原服饰的样子,对陆炤这身打扮也不觉得古怪,只有一点别扭的是——“你过得就这么艰难?连合身的袍服都穿不起。”陆炤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短衣:“这种款式穿着行动方便嘛。至于大小,是有点紧,不过这已经是铺子里最大号的成衣了。花老伯帮我请了师傅量体裁衣,应该这两天就能做好了。”天子颔首,寒暄过后便奔往正事:“昭安侯。”“啊、到、额臣在!”天子长吁短叹起来,与那清俊的中年文士一唱一和,感慨自己登基以来这几年一向勤俭朴素,莫说享受奢物,便是皇宫老旧之处都没能修缮,日常起居也俭省着来,就如昭安侯此刻身上所穿着的质朴短衣,捉襟见肘。陆炤缩了缩脖子,心想对他这个刚刚脱贫的小民哭穷做什么,他又没有什么大钱可以捐赠给朝廷,先前的积蓄不是大多都投入江南那场灾后应对了嘛。天子又提及北方的外族人(顾及陆炤的西域外貌,便不称呼蛮夷了)虎视眈眈,边境数座城池的驻军,全靠他力排众议给拨的钱粮勉力支撑(其实基本就是靠他抠出来的钱),大军未动,粮草须得先行,唯恐北方战事忽起,那单单只算伤亡抚恤,到时候也是一大支出,当前紧巴巴的国库只怕要供不上了。陆炤闭紧了嘴巴,不知道国库空虚这种大事找他是想干嘛。中年文士:“办法无非开源节流。节流,陛下已毕其心力。而开源——微臣倒是有个想法。”“噢?说来听听。”天子演得煞有介事。中年文士道:“自古以来,便有一条财路,财宝源源不竭。正是古时候的‘丝绸之路’与‘茶马古道’。可惜而今西域的商道未能贯通。”天子道:“听说——西方有个魔教压在西域诸国的头顶,令他们苦不堪言,实在让吾等不能不怜悯其境遇啊!”中年文士配合道:“倘若能够处置那西域的罗刹教,想必如此一来,商道贯通,西域诸小国得着解脱与欢欣,北方战事若起,也能够有余裕去应对了。”陆炤这下回过味来了。懂了,天子想北伐嘛,当前只够大军原地驻守不动弹的,要想开打,国库财政压力扛不住,所以把主意打到西域商道上面,于是想找人整个办法把西域的魔教罗刹教搞了,这样一来,北伐的钱粮就有着落了。至于西域诸小国受欺压,我们过去解放他们,这当然是明面上的主因啦!哪里好将赚钱这么“庸俗”的理由摆上桌面呢。陆炤今天脑瓜状态不错,转得也快,很快就想到一个好主意:“这个好办,接下来就有一个很好的时机可以着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