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一个月的住宿生活,长达一个月的肉。体和精神双重暴。力,终于熬到了暑假。
她去了美国,接受了将近一年的心理治疗。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她在午夜梦回时还不断回到事发现场,回到那间教室,看见那个蜷缩在阴影角落瑟瑟发抖的迟三穗。
看见她在求救,她在痛苦地呜咽。因为她有病、她和别人不一样,就要被当成是异类。
最后她看见了一个少年,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跑。即使他自己身上背负着尖刀,即使他手上沾着血,迟三穗还是和他跑了,像五月底在曼哈顿的那天傍晚一样。
所有人都明白校园暴力的过程有多让人痛苦,却很少有人了解在事情解决过后,那段回忆依旧是受害者的深渊。
枕头湿了一片,迟三穗揪着被子低声哭着醒来,她摸着床头的手机,才凌晨三点多。
突然想起那句话,“半夜醒来记得给我打电话”。
可以打吗?
即使打扰到别人也没关系吗?
迟三穗模糊地回忆起他们在学校时的对话,她说“沈妄,我有点害怕”,他说“我在”。
不是不要怕,是我在,给了她一种天塌下来,还有人帮她撑着的安全感。
她迟疑了很久,还是拨了过去。
那边等了三秒钟,电话就被接起来了,迟三穗清咳了两声:“喂?”
“嗯。”他声音很哑,通过电磁波传来她耳边,有些痒。随后听见了一声啪嗒声,好像是开了灯。
迟三穗压低了音量,胡乱找了个借口:“其实我是来、来喊你起床尿尿!”
沈妄:“。。。。。。”
迟三穗说完开始羞耻地捂脸,我的天!她是个什么奇葩,为什么半夜要喊人起来尿尿,难道害怕他这么大人了还会尿床?
“睡不着了吗?”他了然地问,手上拿起一本书随意翻阅着,发出沙沙的纸质声。
迟三穗闷在被子里答话,依旧说些不着调的:“嗯,我梦见我和你一起参加高考。结果我上了北大,你上了北大青鸟,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我吓得立马哭醒了。”
沈妄也没拆穿她,跟着她胡扯:“我这么渴望上清华,能不能麻烦你重新梦一个?”
迟三穗弯弯嘴角,吸了吸鼻子:“沈妄,你都没说你喜欢我。”
“那我要不要一步到位,说句求你嫁给我?”沈妄轻声哼笑,带着一贯的疏懒,在四下无人的夜里震得她耳朵发麻。
迟三穗揉着通红的脸,娇声娇气地抱怨:“哎你好好说话,我耳朵都要怀孕了!”
那边又是笑:“啧,迟三穗同学,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啊?”
这话说的就太烦人了,怎么能这么坏,迟三穗撇了撇嘴没再回答。
“要不要听睡前故事?”他问。
迟三穗觉得“睡前故事”这四个字从沈妄嘴里说出来有种诡异的惊悚感,一个日天日地的校霸大佬,突然变了风格,要给你讲童话里的故事。
这简直让人震惊,但看在独此一家的份上,她点点头:“好啊。”
事实证明,沈妄真的很直男。他先是讲了一遍计算机软件工程的发源史,又把国内航母的建造史说了一通,跟声音好听的语音助手有得一拼。
迟三穗已经在打哈欠了,打断他的“南冥泛舸”研究考据理论:“你能不能说点正常人能听懂的啊哥哥?”
“说点能听懂的啊。”他拖长了腔调,仿佛打开了搜索引擎,过了一会儿成功找了个简单易懂的故事,“从前有一只小白兔,它站在长颈鹿边上,但不够高。于是第二只小白兔也站了过来,把它托了上去,可还是不够高。然后第三只小白兔、第四只、第五只。。。。。。。”
迟三穗彻底被催眠过去了,静谧的夜能听清她细微的呼吸声。
沈妄勾了勾唇角,还知道打电话过来,没白费他把手机放耳朵边上一晚上。
他把故事结局讲完:“最后那只兔子终于和长颈鹿一样高了,它凑近长颈鹿的耳朵说,晚安,我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