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表情裂了裂,语气没能掩饰好,透出几分错愕:“来还保温盒的?”
季清和抽出插在西裤兜里的手,轻抬了抬镜梁:“很意外?”
是有点。
不过实话肯定是不能直接说的,沈千盏稍作修饰:“我那天也是开玩笑的,而且你亲自送回来……”她点到即止,很恰到好处地露出个窘迫的笑容。完全不像是那天质问季清和家大业大却连个保温盒都要私吞的人。
可等沈千盏拎过保温杯的刹那,那沉甸甸的分量让她忍不住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里面有东西?”
“佛跳墙。”季清和抬腕看了眼时间,对她的下班时间似有质疑:“今天加班了?”
沈千盏没好意思说自己下班去美甲店修指甲了,嗓音微淡:“没,回来迟了。”
季清和没查她岗的道理,微微颔首:“替我转达对伯母的谢意。”
他这么客气,沈千盏有些不适应,她试探着问道:“你吃饭了吗?要不上我家一起吃点?”
季清和犹豫了一瞬。
他犹豫的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像提线木偶的那根弦,将沈千盏的心悬在半空惴惴不安,既不让她放下,也不让她踏实。
眼看着她耐心耗尽即将变卦,他才不疾不徐婉拒道:“今天还是不打扰了。”
沈千盏一口气松了松,也不知道被自己悬于一线的那块石头是沉了还是仍堵在胸口,她点点头,等他先提告辞。
季清和在短暂停顿后,似不经意般,提道:“我听斐医生说手术安排在明天。”
“是。”保温盒单手拎着有些沉,沈千盏用另一只手托底,说:“我妈想去陪着,我明天还要送她过去。”
“心脏外科手术比较精细,手术时间会比较久。”季清和语气寻常,闲闲道:“术后修复漫长,出院后得精心养着。”
沈千盏对这方面没了解,只作点头:“多谢季总提醒。”一句话将刚缓和拉近的氛围一下又推远了。
季清和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说:“私下不用叫我季总。”
来了来了。
小言桥段内以改称呼拉近关系桥段来了!
沈千盏内心汹涌,表面平静:“好,听您的。”
这句话表面看着是同意妥协,其实跟长刺的根茎一样,谁碰谁扎。
偏偏这刺又是软的,只扎疼人,不扎出血。
季清和轻挑了挑眉,也没勉强:“随便你。”
他抬腕,又看了眼时间:“晚点还有事,先走了?”
后半句他带了点尾音,听着像在询问她的意思。
“好。”
沈千盏看了眼他脚边,车轮上的积雪化了水,湿漉漉地汇聚成一滩。
不知道季清和在这里等了她多久。
她恻隐心起,手先于脑子反应,上前叩了叩车窗:“季清和。”
驾驶座那侧的车窗降下,季清和屈膝挎在车窗上,似笑非笑:“我刚还在想,你会什么时候叫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