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此刻在她身边坐的竟是萧北辰,而她的手这么冒失地一扯,拉住的居然是他的手。
林杭景的脸登时一红,慌就撒手,谁料萧北辰反过手来就将她的手牢牢地攥到手心里去,林杭景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萧北辰,萧北辰却还浑然不觉地看戏,她整张脸都红透了,也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别人惹了笑话,只压低了声音叫他,才叫了一声,“三哥……”就听得萧北辰一拍桌子,冲着那戏台子喊了一声,“好!”
这回林杭景也听不得戏了,小声地叫他,萧北辰偏偏就是听不见,只是唇角含着淡淡的微笑,极为专注地看戏,时不时地朝着那戏台子叫好,林杭景低着头从他的手里往外抽自己的手,谁知他是越攥越紧,她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那
戏台上的柳梦梅还在唱着,“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谁自幽园怜寂寞,莫凭羞怯误了良缘……初初相见,你几度回嗔羞掩扇,及至翠袖低牵……共你情结牡丹缘……落花未许长相恋长相恋……”
别人都全神贯注地看戏叫好,七姨还领着书晴、书玉在那里说戏,唯有林杭景窘得不知所措,在这里作声不得的自个儿忙乎着,实在挣不出自己的手来,急得她满面洇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萧北辰这回终于转过头,却是边转头边叫了一声,“五弟……”
林杭景如蒙大赦,忙小声道:“你抓错了手,我不是五弟。”萧北辰一脸愕然,慌地松了手,道:“这真是我弄错了。”林杭景也说不得什么,就怕别人听见,偷偷地瞧见七姨她们还在那里看戏呢,才略略放心,悄悄地起身便往外走,萧北辰见她走了,便一言不发站起来跟了上去。
这一边戏台上的一出《游园惊梦》还没唱完,大小姐萧书晴一面看着戏,一面抿着嘴吃着手里的那几粒瓜子,轻声笑道:“七姨,你看老三这心眼坏的,这一声五弟,林妹妹就得吃个哑巴亏,还真是让他占个十足十的大便宜。”
七姨慢慢地拈着果盒子里的果子吃,唇角也含着笑的,道:“大小姐你还能不知道,老三打小就心眼多,满府里又有哪一个没叫他算计过呢。”她顿了顿,又笑着补上一句,“倒也难为这位江北二十四省的萧三少了,什么阵势没见过,偏偏对咱们林姑娘,可真是连手指头都不敢轻举妄动一下。”
一旁的书玉干脆转过身来喝着茶,也是吃吃地笑道:“我可真忍不住笑了,刚才他们两个那一出可比戏台子上的好看多了,想想老三什么人哪,人都说老三带兵打九榆口的时候,江嵩仁临阵带兵撤退,大伙儿都说江嵩仁叛变了,老三单枪匹马月下追上江嵩仁,那真叫深入虎穴了吧,天未明就把江嵩仁劝回来了,如今可好,看出戏,牵个小手都要费这么多心思,他那边一句五弟,我这边差点没喷茶。”
七姨笑的是满面春风,道:“要说咱们家今儿晚上可真热闹,那台上呢,演的是佳人游园,才子惊梦,这台下倒是好一出美人情长,英雄气短了。”
林杭景从前厅里走出来,院子里已经是夜色清凉,她闻听后面的脚步声,也不敢回头,径直就往小西楼走,晴朗的夜空是空明的冷,天空中挂着一轮弯弯的月牙儿,院墙上的藤蔓在夜风里轻轻地招摇着。
林杭景听得后面的脚步声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只是快走,小路的两旁是种的是盛放的重瓣牡丹,一株株的夜光白、琉璃冠珠、青龙卧粉池……就见一个白团团的影子从花丛里“嗖”地一下直窜出去,惊的林杭景差点叫出声来,慌地就转身,正与萧北辰对了个正着,就见萧北辰笑道:“别怕,那是七姨的白狮子狗。”
就听得那白狮子哈巴狗在墙根的地方叫着,林杭景惊魂甫定,再看看萧北辰,萧北辰想都不用想地说道:“七姨说今晚府里人多,你一个人回小西楼她不放心,叫我跟着点。”
林杭景道:“也不过就几步路,我这就到了。”
萧北辰便笑道:“那我再来跟你说个话,刚才是我的错,你可别生气,我还以为你是五弟呢。”
林杭景本就不愿意再去想刚才的事儿,这会儿听他说,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谁知萧北辰还是跟在她的后面,这会儿离小西楼就近了,林杭景害怕刘嬷嬷看见,实在没法子,又转过头来道:“你还有话要说?”
萧北辰看一看她,半晌微微一笑道:“我这里倒是有许多话,就是不敢跟你说。”
林杭景目光那么无声地一颤,朝后退了一步,道:“我这就到了,你回去吧。”萧北辰笑一笑,忽道:“我还真有一句话想要问你,你看看,我像不像只老鼠?”
他这话问的着实突然,林杭景一怔,道:“怎么会像老鼠?”
萧北辰笑道:“若不是像老鼠,何至于在你面前,我竟胆小谨慎到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呢。”
他轻声说着,那目光只停留在她的脸上,林杭景打了个怔,还没说话,就听得月亮门那里传来刘嬷嬷的喊声,“姑娘,怎么不过来?”
林杭景忙答应了一声,也不敢抬头去看萧北辰,只低着声说了一句,“我嬷嬷来接我了,这回真不用三哥送了。”她转身就走,这月亮门里面就是小西楼的后门,刘嬷嬷正站在那里,看着林杭景快步走进来,略蹙了眉,道:“哎呀,姑娘,这怎么跑跑跳跳的,成什么样子?”说的林杭景忙老老实实地顿住步子,刘嬷嬷才上前来拉着林杭景的手,领着她过了月亮门。
那夜凉如水,月色如霜,萧北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的后面,他呆呆地站了片刻,半晌略低头看一看自己的左手,似乎是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还在自己的手心里一样,手心竟是一阵滑腻的感觉,他微微地笑一笑,慢慢地攥上去手,便依稀觉得自己仿佛是攥了满手的清香一般,只让他一阵心神荡漾……
(三)
淡烟疏雨冷黄昏,零落荼蘼损春痕
七月,正是北新城内最炎热的季节,傍晚,林杭景和萧书仪才走出女子学校走出来,就看到萧家的小汽车停在街口,七姨放下车窗,笑意盈盈地对她们两个招手,司机打了车门,林杭景并萧书仪坐到车内,就听七姨说:
“这都要毕业了,还这老晚儿放学,想着和你们一块去绸缎庄挑料子呢,可真是等得我都快不耐烦了。”
萧书仪笑着,“明儿就是七姨的生日了,怎么今儿才想起买料子做新衣裳?三哥说了,要给七姨做生日呢。”
“大帅不在家,做什么生日,自家人热闹热闹也就行了。”七姨道:“将来要办的喜事多了去呢,别的不说,书仪你和柯家大少爷的婚事,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