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天下,适龄的儿郎虽多,但配得上自家女儿的,其实没几个,江东谢家素来风评颇佳,底蕴深厚,祖上还出过三朝皇后,可谓当之无愧的簪缨世族。
桑有为把一张张在江东用过的票据拿给董氏看:“你以为为夫在外经营,只为开几个铺子,做点生意,不把这些关系打通,便是生意也不可能做长久。谢家有个外院管事,老母亲生了一场重病,我贴了不少银子给他,他也算个实在人,投桃报李,给我递了不少消息出来。这谢三谢四来江南好像是为了寻人,具体寻什么人,就不得而知了,但总归人来了,彭县也不远,我就去看看,你自己不也对这个谢四郎有些惦记,正好借这个工夫,我帮你去掌掌眼。”
“什么叫我惦记,”董氏埋汰地睨着夫婿,“我还不是为了女儿,这一个个的,不是看不上就是不合适,那个许家的二公子,也不晓得什么情况,就叫随从给老夫人送了个礼,人是看不到的,说在路上染了风寒,还在调养,我看他就不是调养,既然没那个意思,又何苦来哉。”
桑有为垂眸,沉吟片刻,慢声道:“江北局势复杂,有个邓家在前,拥着靖王,建立新朝廷,四处招安,笼络人心。许家是江北少数几个能和邓家分庭抗礼的家族,新旧两股势力对峙,许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行事只会更为谨慎。”
江中以晋家一家独大,嫡长女又是皇后,还有个太子,自然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邓家就不一样了,虽有个女儿在后宫为妃,但并不受宠,西戎攻入京师后,更是不知去向。
新旧两个朝廷的对峙,无疑就是邓家和晋家之间的较量。
晋家救主,邓家却图稳。
许家,两边都不站,想保持中立,在姻亲的选择上,只会慎之又慎。
桑有为并不把董氏当做无知妇孺看待,如今天下局势如何,他也会挑一些重要的地方讲给董氏听。
董氏也有她自己的看法:“铁打的江山,流水的皇帝,只要有着正统血脉,皇室子孙,谁做皇帝不可呢。”
没说出来的是,从古至今,换了多少朝代,草根出身,封王拜相的也不是没有,英雄不问出处,只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免受饥荒战乱之苦,那就是明君英主。
桑有为不免戏谑:“我说给女儿找个布衣,只要人品过得去,你却是不乐意的。”
“能一样吗?女儿是自己生的,我自然盼她衣食无忧,百事不愁,嫁给平民,衣食住行哪一样不得自己操心,还要亲力亲为,又得照顾到夫婿的颜面,不妥。”
门当户对,还是有说头的。
桑有为辨不过董氏,只得作罢,好在董氏总算是松了口。
“女儿可以随你一道出门,但你得多带些人手,日夜守着,女儿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咱俩以后也别过了。”
稍顿,董氏又道,“谢三就不提了,谢四郎,你亲自去会,但得拘着琢琢,不能让她抛头露面。”
女儿之前提到过谢三,虽然就那么一两回,瞧着执念不大,可毕竟上过心的,董氏不得不防,唯恐女儿没瞧上谢四,回来后又嚷着要嫁谢三。
董氏这边终于说通了,桑柔喜不自禁,弯着腰身朝父亲作了个揖。
桑有为丑话说在前头:“去到外头,你也得听为父的,不然在哪里,你也出不去门,只能待屋子里。”
“对的地方,女儿肯定听父亲的。”桑柔也是个贼精的,话说一半留一半。
直把桑有为感叹得,这要是个儿子,岂不更美了。
距离金陵约莫两天车程的彭县郊外一农户屋内,谢洵露着半边胳膊,不算白的肤色,线条匀称肌理分明,他一动不动,胳膊上一条长长的血痕,深可入骨,他却好像没有任何痛感,任由随从给他上药包扎,深黑的眼眸露着一抹疲惫之色,嗓音也略暗哑。
“再找不到老四,你也不要来见我了。”
临出发时,母亲千叮呤万嘱咐,说四弟头一回出门,务必看好了,万不能有丝毫闪失。
可终究,他还是食言了,未能护住四弟,有负主母所托。
随从慌忙道:“四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必能逢凶化吉,公子您自己也伤得不轻,若不好好养着,留下后遗症可就麻烦了。”
谢洵摆手:“我的伤,我有数,不必管我,你再沿河岸两边找找,多问些人,找不到人,我们也不必回去了。”
为免董氏反悔,桑柔催着桑有为,早些出发。
桑有为去到那边还有生意要谈,把东西整理齐全了,才带着女儿动身。
桑宥得知父亲姐姐出远门,也要跟着去,桑有为几句话打发他:“我们二房唯你一个男丁,你得看顾家里,侍奉祖母,帮衬母亲,还得去学堂,耽搁不得。”
桑宥顿时有了身为男人的使命感,即便仍有想法,也不得不压了下来,拍着还不够结实的胸膛,向父亲做出了保证。
桑柔犹如放出笼子的小鸟,心情都明媚了不少。
春山如笑,草长莺飞。
桑柔掀开帘子一角,看那远山如黛,近水含烟,薄雾轻拂初阳淡。
袅袅清幽撩人面,桑柔满目柔光,早已过尽千帆的人,此刻,对着秀美春景,心境好似也回到了不知愁滋味的少女时期。
遍绿野,嬉游醉眠,莫负青春。
作者有话说:
女鹅人设不是那种特别强势,一锤定音型的,她的出身也支撑不起大女主的性格,转变需要过程,也需要时间,作者也在写的过程中不停反思,改进,希望亲们多多支持,现实一地鸡毛,要面对的问题太多,坚持下去不容易,与君共勉,但愿终有一天,时来运转,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