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修从邵秉文府中出来时,月亮已经升的很高了。但街上依旧很热闹,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张元修没骑马,而是沿着街上的热闹鼎沸,慢慢朝前走。
祁明乐向来喜欢热闹,若今夜她也在,她定然会很开心的。可是她不在,甚至他连她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张元修一身孤寂走在热闹里,洗砚与奉墨远远跟着。
张元修对祁明乐的情意,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祁明乐被人掳走,用来胁迫张元修。他们知道,眼下张元修心里很难受,所以皆默然跟着。
张元修回到张家时,张家大爷还在花厅里等他。
“伯父。”张元修走进厅中,向张家大爷行礼。
一见张元修这表情,张家大爷便知,他这边也没寻到祁明乐她们的线索。张家大爷宽慰道:“我已经让道上的朋友一起帮忙找了,你也别太着急了,若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多谢伯父。”
他们两人说了会儿话,见张元修一身疲倦,张家大爷便让他先回去歇息了。
平日祁明乐在时,一到夜里,西苑始终都是灯火通明。今夜她不在,西苑便只剩廊下的灯笼,孤单的在夜色中摇曳。
奉墨见张元修往屋内走,欲跟上去时,却被洗砚拉住:“让公子一个人静一静吧。”
先是弘安县之行,回来祁明乐又被人掳走了,这两件事接踵而来,洗砚觉得,他们得给张元修一个喘息独处的机会。
奉墨听到这话,便识趣的停下了。
张元修进到房中之后,直直躺在了床上。身侧的枕头上,还残留着祁明乐平日惯用的刨花水的香气。
在那香气里,张元修慢慢攥紧掌心时,却被东西硌了一下。
是他今日在弘安县县衙水塘里找到的那两本账册。
一本是去岁临江府各级官员,参与贪污赈灾粮银的明细。另外一本,则是这些年,李青山向各级官员行贿的记录。
一旦这两本账册问世,上面有名字的官员,一个都别想跑。
原本张元修将账册带回临江,打算先回府换身衣袍,便去府衙与谢灵岚碰面,然后将账册上提到的官员,挨个儿抓起来审问的。
可邵秉文却抓了祁明乐与柳如絮,妄图想用她们两个人,来换他手中的账簿。
就算眼下他将账簿交给邵秉文,按照邵秉文的性格,他定然会怀疑他手中还有抄录本,并且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与他们变成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才肯放了祁明乐与柳如絮。
而若他不管不顾,让这两份账簿问世,那么祁明乐与柳如絮便会有危险。
眼下他们就这么僵着,他不将这事捅出来,邵秉文也不敢对祁明乐和柳如絮做什么。但坐以待毙,向来不是他张元修的行事风格。
短暂的平息过后,张元修便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洗砚和奉墨皆守在外面,听见开门声,他们两人立刻快步过来,洗砚率先回禀:“公子,刚才谢少卿派人过来,说他欠公子一个人情,所以此事他不会插手。”
早上在去临安之前,张元修曾同谢灵岚说过,关于他查到关于李文秀之死的线索。而谢灵岚此行的任务,便是查出李文秀之死的真相。
临江府这桩贪污案,本就不在他的查案范围。这个时候谢灵岚选择不插手,一是卖给张元修一个人情,二也是明哲保身。日后这边有任何纰漏,也与他谢灵岚无关。
张元修颔首应了,正要开口时,洗砚突然怒喝一声:“什么人!”
说话间,洗砚袖中的弩箭,便已往墙上射去。
“哎哎哎,我……”墙上那道黑影话还没说完,便从墙上摔下去,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张元修与奉墨洗砚兄弟俩快步过去,就见一身锦衣的贺子铭,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甫一见到洗砚,贺子铭便皱着脸骂道:“洗砚,你长那俩眼睛是出气的啊!要不是小爷我手松得快,小爷我今晚非得让你射成刺猬挂在墙上不可!哎呦,我的老腰啊!”
洗砚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贺子铭,一时只得讷讷站着。
张元修上前,皱眉问:“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弟妹和如絮表妹失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子铭扶着腰,一瘸一拐走到张元修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