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扶膝坐在最高那座酒楼顶上,视线在下方世俗红尘中仔细找寻那道灰影。可惜一无所获。人群里那些人的脸在灯火照耀下红光满面,衣着光鲜,或是与友人们一道寒暄,或是与家人们一道看戏,再或者前扑后拥。缤纷的色彩中哪还寻得见一道灰色的身影。“鼠辈!”黑衣人叱骂了声。但他还不打算一走了之。既然那只该死的小老鼠胆敢折辱到李老前辈头上,以致李老前辈都忍无可忍放出追杀请求,如他这样敬重李老前辈的剑客怎么能够不对此事上心。虽然不知那个鼠辈到底对李老前辈做了什么,但那贼偷定然犯下了天大的恶事!否则从来不对人喊打喊杀的李老前辈怎么会对那贼偷恨之入骨,恨不得处之而后快。只恨那贼偷伎俩颇多,滑不留手,都追杀一个月了,还是没能将之除恶。黑衣人想到此处,牙根紧咬,额头青筋突突直跳。那只老鼠到底藏哪去了?!一入人群,先是脱下灰色外衣,低着头跟在一队仆从身后伪装成末流小厮,一边趁着低头之际在自己脸上动作易容。当路过一处喷火杂耍时,挤进层层叠叠的围观人群,再出来时就成了一个簪花敷粉的风流浪荡公子,摇啊摆啊地跨进一座花楼。风流浪荡公子娴熟地与姑娘们调情逗趣,随手搂过一位姑娘上楼,进房就是一记点睡穴。司空摘星舒了口气,把那姑娘往床里头一塞,一屁股坐在桌边:“让我看看有什么能吃的,好几顿都没吃上,饿死了!”扒拉着一大桌酒肉里没放助兴药的饭菜一顿狼吞虎咽。他打了个饱嗝,丢下手上的细骨头,抓起湿毛巾擦拭油乎乎的手指。“又一轮追杀……莫名其妙的。我最近也没招谁惹谁啊!”司空摘星瘫软在美人榻上,嘀嘀咕咕,“陆小鸡好像到京城了。上回沙漠那个飞天兄也来了。要不就找他们问问吧。”越来越密集危险的刺杀给他逼得!疲惫的某人打算眯会儿觉,等到天色将亮未亮,上头那个死脑筋放松警惕的时候,他再突破。天际曦光微微之时,灯火阑珊,热闹的花街酒巷也已经安静多时。按着剑鞘坐在楼顶瓦上瞪着眼睛找了一夜的黑衣人有点恍惚。莫非……又追丢了?要不还是回去问问其他人有没有鼠辈的下落吧……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迷迷瞪瞪、精神涣散的那几个瞬间里,一道隐秘的身影鬼鬼祟祟离开了这条街。司空摘星七拐八绕来到一处租出的小院落,跳进去就扒开最边上那间房的窗户,钻进里头。他越过桌子的时候还顺走几个小茶杯,就如猴子掷石头一样丢向床榻的方向。床上方才还在翘着脚打呼的某人当即一个鲤鱼打挺,躲开飞来的暗器,冲出床位,就与司空摘星动起手来。几下过手,以示寒暄过后,两人收手又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陆小凤:“猴精你大半夜不睡觉,找揍呢!”司空摘星:“这天都要亮了,陆小鸡你该起来打鸣了!”司空摘星胜一局。没吵过的陆小凤抓抓自己凌乱的鸡窝头:“找我干嘛?”打赌啊什么的,一般白天来,这凌晨突然找上门,肯定有事情!司空摘星往椅子上一坐,就开始倒苦水。说自己莫名其妙被人追杀,个个还都是剑术好手。他今晚易容躲避逃脱又一轮追杀,实在受不了了,才来找刚抵达到达京城的陆小凤求助。“你查案老道,给我想个辙呗!”陆小凤搓搓自己的小胡须,又摸摸自己毛茸茸的短眉毛,于是带领倒霉的司空摘星回忆此前发生过的事情。他仔仔细细一步一步往前询问,思来想去,司空摘星终于想起一件可能与此有关的事情。几个月前,神水宫曾经找上他。天一神水丢失,女弟子失踪,她们认为天下神偷里唯有接单的“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最有嫌疑,毕竟另一个盗帅偷东西是为的劫富济贫,偷天一神水的嫌疑比接活的司空摘星低多了。神水宫便来找他讨个说法。司空摘星矢口否认,他可从来没接过那样的两个单子。但是神水宫不相信他的否认与辩驳,警告他要么三个月内交出下单的买家,要么就交出自己的小命!司空摘星原先还苦恼这天降的横祸,莫名的黑锅。只是后来神水宫也没别的什么动静。他还应陆小凤的请求进了一趟大沙漠捞人,从大沙漠出来后起初也没遇上神水宫的人。于是他就以为神水宫大概是找着真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