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虹见她眼圈发红,唬了一跳,忙问:“谁给你受委屈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去!”
黛玉摇头,笑道:“在我自己家里,哪里会有委屈。”
薛虹陪着她向里走,一边道:“那便是累着了,你回去歇歇吧,内院的事儿,我再托人处理。”
紫鹃正扶着黛玉,闻言道:“已经有人要跳出来处理了,二爷不必寻人去!”
薛虹站住脚,冷了面色:“怎么回事儿?”
黛玉也停住,道:“二哥不必多想,是二婶婶怜我体弱,要和大嫂子帮我料理一阵子。”
紫鹃冷哼道:“二夫人与大少奶奶是好人,没得说。就是大小姐难缠得很,话里话外针对姑娘,偏偏说出来的话,让姑娘没法儿接口,受了委屈只能咽肚子里去。”
听说涉及闺阁口角,薛虹也不好替黛玉处理,只得道:“妹妹不必理她,若是累了,只管回去歇着就是了。我在外面看着,必不会让人占了便宜去。”
黛玉摇头道:“这些事情,也得学着处理,总不能一世不与人交际往来。”
薛虹道:“万事有我呢,妹妹只要舒心而行即可。”
黛玉怔怔看着他,莞尔一笑:“什么话?以后内外事务都让你一人承担么?这样,我也太不中用了。”
薛虹自知失言,低头笑了:“不是这话,妹妹如今未出阁,许多话说不得,许多事做不得。她们只要提及婚姻之事,就算泼辣如凤姐姐也得红脸低头,这才符合大家闺秀的作派。那绯玉姑娘,小门小户出身,说话只要痛快,自然没有你这般顾忌。妹妹何必自降身份,与她计较呢?”
黛玉听了,心底郁结之气散了大半。
薛虹又道:“你若是当了一品诰命,哪里还要与这些人周旋?归根结底,还是我不中用了。”
听得这话,黛玉雪颊粉红,簇起一双含烟眉,嗔道:“你也不是好人,我不和你说了!”
说罢,一跺脚,扶着紫鹃、雪雁走远了。
薛虹见她恢复生气,微微一笑,忽然惊醒正事未提,只得等晚饭后了。
他赶回前院,文生已经招待男客吃了饭,正独坐饮茶,薛虹忙上前告罪,又请文生自去歇息,下午的客人由他招待。
文生笑道:“难道薛大人就有空歇息了吗?怕是中饭也没吃罢?”
薛虹这才觉出腹中饥饿,不好意思地笑了。
文生一边叫人给他传饭,一边倒了茶水给他。
薛虹接过笑道:“林大哥也别薛大人、薛大人的叫我,我比你小四、五岁呢,林大哥只叫我虹哥儿就完了。”
文生坐下,笑得落寞:“你是有正经功名的人,我不过是个落魄秀才,哪里敢这样造次?”
薛虹正色道:“大哥这样客气,是不打算认我做林家女婿了?”
文生怔了怔,才笑道:“既如此,我就叫你薛兄弟罢!”
二人正说着话,绯玉忽然走了进来,笑道:“大哥原来在这里,却让我好找!”
说着,又去看薛虹,并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含羞带怯、半遮半掩,而是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才道:“虹哥哥也在呢!”
薛虹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道:“姑娘好!”
目不斜视地转身,对着文生道:“令妹既有事来找,我不便逗留,就先到灵堂去了。”
不等文生阻拦,他已经走到门口,恰逢抬着饭盒的两个大仆人过来。
薛虹便站在门口,斥道:“停在外面,屋内二姑娘在呢,哪里就浑闯了来?”
文生尴尬不已,对绯玉斥道:“你不在内院呆着,怎么到这里来了?”
绯玉一跺脚,哭道:“是妈有事找你,让我跑这一趟,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说罢,直接推开站在门口的薛虹,跑了出去。
文生忍着尴尬,过来劝薛虹,又替绯玉赔不是。
薛虹这般做作,其实有替黛玉出气的意思,此时见殃及文生,心底颇为过意不去,遮掩道:“这里人来人往,只怕冲撞了令妹!”
文生苦笑道:“自父亲去后,家母和我身体一直不好,又被人克扣用度。大妹妹十岁起,就做绣活出去卖,贴补家用,又常常为了维护我们与其他几房争执口角,才造就了这副泼辣不避人的性格。让薛兄弟见笑了!”
薛虹愈发内疚了,他前世在外抛头露面时,也曾被人指指点点,哪里不知道其中苦楚,真心诚意地与文生道歉。
文生只当他世家公子,不知人间烟火,并不放在心上。
文生又坐了坐,出来到内院找自己母亲,谢媛儿迎出来道:“怎么大妹妹哭着回来?可是你又训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