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九点半,林伊接到高素素的微信电话。
电话接通,高素素的声音带着哭腔急促慌乱:“林伊我我没办法了。”
这通电话着实惊着了林伊,她愣了几秒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高,姚嘉,不,是我哥,他他被酒吧里的人抓了。”
这番话说的磕磕巴巴不明不白,林伊没细问,问了酒吧地址,挂了电话,拿上衣服出门。
高素素发微信将事情的始末全告诉她了。
姚嘉是高素素继母的儿子。
父亲在他三岁时死了,一直跟着母亲生活,姚嘉母亲是高素素高中的数学老师,对高素素特别照顾,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经常到高素素家里给她补习,那时候姚嘉和高素素在同一个班,姚嘉是班里的班长,对高素素也挺好,高素素经常在他屁股后面转,直到高二,姚嘉母亲和高素素爸爸搞在了一起,不但结婚了,还带了姚嘉这么个大儿子。
高素素不愿接受,原本内向的性格变得更不爱讲话,每次一回家就躲进房间学习,姚嘉也不愿接受,他觉得对不起高素素,除了各大节日几乎没在家里住过一次,喝酒打架,什么坏的学什么,用实际行动告诉高素素他不会贪图高素素家一分钱,他把自己变成一个坏小子,想让所有人对他失望。
高三时姚嘉成绩一落千丈,到高考干脆就没考,得知这个消息的姚嘉母亲到他临时租住的地下车库里找他,高素素跟着一起去的,到的时候发现他生活的环境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半点没有阳光的房子,只有一颗昏黄的灯泡悬吊在屋顶,地上烟头一片空气沉闷难抑,二十几平米的屋子里,一个桌子一张床,桌子上几盒吃完的泡面桶,几瓶开过的啤酒易拉罐,一堆杂乱的物件,床上躺着一身狼狈的姚嘉,看见她们显然惊讶,鼻青血肿的脸还没来得及处理,下床后发现右腿也不利索。
一看就是跟人打架了。
姚嘉母亲气的又哭又喊,质问他为什么不高考!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是想要她去死吗!
她连拖又拽他负隅顽抗,高素素看着眼前各执两端的人,滴泪滂沱了许久终于开口大叫:哥!别闹了!回去吧!
最后他跟着她们回去,对一身伤势的缘由闭口不言,对母亲给他办理的复读手续没做拒绝,再读高三时却死性不改,任谁劝都是那句话:哪那么多废话,能参加高考不就行了吗?
得知姚嘉欠钱是在他回来的,视频里有姚嘉先动手打人的证据,洋酒洒了一地,他打的那人头破血流,没一会自己就被人拖到酒吧后巷,几个人一起上去揍他。
那些人对高素素说:
小妹妹,看明白了吧,是你哥莫名其妙的到我老板酒吧打人,打的那人是我老板朋友,他大发慈悲说不计较这事,但我老板一是对朋友义气,二是你哥他砸了我老板那么多酒,折算下来一万二呢,我老板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好人,该要的债总要要的。
我们找了你哥,他硬是不还钱,我们没办法才找上你的,要是你也不还,那我老板只能再叫几个人把他打废了,砍手指还是废腿凭我老板的心情。
高素素无奈,瞒着父母和姚嘉私下答应了那伙人还钱,自己打了两个半月的暑假工,上c大后又勤工俭学一段时间,终于凑够了一万二给那伙人送上去,没想到她们变本加厉,讨要利息。
今天中秋节,姚嘉从学校回来,饭桌上高母又在数落他不好好学习,两人起了争执,一左一右的吵骂声叫的高素素头疼,那段时间的委屈、气愤全部涌了出来,她摔掉手里的筷子,猛地站起来,冲着姚嘉吼:还要不要吃饭了?不吃就滚!
一片沉寂,没人再敢说话,姚嘉走了。
高素素脾气好,就没见过她高声说话过,给人的印象是软弱可欺,这次是她第一次发火,善良的人会因为自己对别人造成的一点很少的伤害而愧疚很久,她打电话给姚嘉想道歉。
电话一直无人接听,直到半个小时前才被接通,声音却是一个陌生男人,那头混乱嘈杂,高素素听了好久才听出大体是说姚嘉在酒吧闹事,惹到了酒吧老板,被扣下了。
高素素顿时慌张,她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认识的人里只有林伊能帮她了,顾不了那么多,连忙打了电话给林伊。
十月初的天气变得有些冷了,林伊下了车,抬头看向面前灯牌上标着aoc字母的酒吧。
她微微蹙眉,姚嘉这货真会挑,一下挑中了地头蛇。
aoc是c市最大的酒吧,去年被人重新入股收购,现在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富家子弟,家境不比她这些人差。
酒吧内,灯光迷乱,人声喧嚷,靠吧台的一处桌子被掀翻在地,杯子酒瓶四分五裂。
林伊绕过内场,上到三楼卡座,三楼是私人场所,是和老板关系好的人才能包的地方。
卡座中央沙发上坐着四五个男人,打牌喝酒摇骰子口吐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