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她瞥见薇薇捂面轻笑,听见她娇羞嗔怪苏绎。
堂溪毓盘腿而坐,用力抓住裤腿。
时间煎熬,只要等到正午即可。
继她昨日与顾笙交谈,所得消息无几。零零碎碎地拼凑;顾笙说自己并非是顾承九的孩子,她说她来自另一户人家,父母健在,无兄弟姐妹。
顾笙半推半就承认了自己不是顾笙本人,大概真被夺魂。
可越是这样,堂溪毓越想不通。
倘若她被夺魂,那么与堂溪毓谈话的便是夺舍者。
她昨夜翻阅古籍得知,当今想要屈退夺舍者,应以正午日光为介,念诵经文。如此一来,夺舍者便魂飞魄散,天地两间荡然无存。
正因此,顾笙体内的夺舍者究竟为何愿意自己被驱散?
堂溪毓不得而知。
太阳光赫赫,寒气逼人的秋日罕见初晴,众人甚至发汗,觉燥热。
她仅剩一炷香的时间去犹豫。若错过此时机,往轻里说,他们没有盘缠上路。往重里说,真正的顾笙将被耽误一辈子。
若按计划,就怕万一还有什么隐情,误伤他人。毕竟,驱退夺舍者是不可逆回的。
“小姐!不可!小姐!”
小厮跑得过急,跌坐在地上,他的尖叫引起众人注意,热闹凝滞。
顾笙不顾众人阻拦,硬生生闯入院里,左脚的鞋子不翼而飞,发簪松散歪扭,头发一半披着,持竹笛。这副模样更加坐实传闻。
堂溪毓蹙眉,莞清疑惑地擦了擦嘴角的油渣。
不是说好了,她乖乖待在屋子里吗?
而理应脸色最精彩的顾承九,却十分淡定,似乎笃定了顾笙丢脸,与他无关。反而一旁的杨氏面色尴尬,奋力咬牙,勉强维持面无表情。
“杨氏,听说你喜欢年轻俊秀的书生。”顾笙咧嘴道。
顾笙目不转睛盯着杨氏,众人当即了然,纷纷朝杨氏投去目光。
杨氏冒冷汗,她精致的妆容像一层面具,她抿着嘴唇,先往一处瞥了瞥,再扭头去看顾承九。
她安心了些,顾承九仍然面无表情,只是眉头起了小褶。
顾笙也不多说,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拿起手中的竹笛。别看她一副狼狈模样,可一旦奏响竹笛,整个人宛如仙女飘飘独立。如听仙乐耳暂明。
唯独苏绎听出其用意,他轻轻蹙眉。
薇薇问:“怎么了?不好听吗?”
苏绎笑而不语。
三。
身后的小厮不再上前,因顾承九没有阻拦的意思,他其实也是第一次听顾笙奏乐。平日里他对顾笙的关切少之又少,两人好似不熟。
二。
杨氏还以为顾笙要现在告发她红杏出墙,没想到就是想出风头,想找个好夫家罢了。她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不像将才那般紧张,还惬意地饮酒。
她不是不怕顾笙告密,她只是笃定狗改不了吃屎。被她欺压这么多年,她不信顾笙能说抬头就抬头。
一。
杨氏刚才瞥到的年轻男子便是她的情郎。此刻头痛欲裂,龇牙咧嘴,整得人都不再俊秀了。
猝然,那男子一拳击碎桌案,瓷器碎成一堆渣,鲜肉果脯铺满地。
顾笙吹得更加用力,完全陶醉其中,曲意盎然。但那年轻男子听到的则是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召唤。
他一层一层蜕皮,发丝剥落,像黑色瀑布。接着皮肤消亡,露出黑色的骨骸。仿佛藏在他身子里的祟气钻出来了,将他挤走。
这年轻男人便是鬼头夫,无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