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止住了哭泣,声音深处似有啃噬心灵的怨毒不停滋生:“我也想知道!”
他突然嘶吼道:“我醒来后就已经变成王昊了。我也想知道!只有孙诚,只有他知道……”他的声音渐渐变小,直到再也听不清楚。
李非决问道:“楚天,孙诚和你是什么关系?”
楚天似是没有听到李非决的问话,而是自顾自地说着:“我好孤独,”他低着头,正在堆砌沙堡,“两位哥哥愿不愿意陪我玩呀?”
宋尧抬手拍了拍李非决的肩膀,示意他过去。
李非决将宋尧从秋千上背起,向前走去,停在沙坑旁。
突然,宋尧感觉双目刺痛,他下意识抬起头,却发现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暗红色。明亮的金色月亮变成了血月,凄红的暗光笼罩着整个操场,竟分外刺眼。
宋尧抬了抬左手手掌,地面上就浮现出一个软垫:“放我下来。”
李非决警惕地望着眼前的男童,他一边望着男童的背影,一边将宋尧轻放在软垫上。自己则半跪在宋尧身边,将右手搭在膝盖上,伸出左手悬空于宋尧的左肩旁,呈保护状。
触碰到地面的宋尧皱了皱眉,虽然吃了止痛药,可还是会牵扯着腿部,感觉到疼痛,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一些:“楚天,我给你上过音乐课,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楚天的手搭在沙堡上,他似乎高兴起来:“我当然记得,我在老师的课上演奏了一首月光奏鸣曲。你还夸了我,与我一起合奏,我很开心呢。”
紧接着,楚天的肩膀控制不住地耸动:“音乐课那天,我真的非常非常痛苦,我本来想自杀的。可是老师你说,无论发生什么终会成为过去,这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部分。你说贝多芬曾经患过躁郁症,你说我也是个天才,我也可以成为万众瞩目……”
凄厉的哭声从楚天身前传来,他的眼泪落在沙丘之上,浸湿少许砂砾:“可是霸凌者却那样伤害我,将我一步一步推到绝望的边际。而那些旁观者也从来都不会拉我一把,反而在旁边嘲笑我。”
宋尧一时间有些缄默,半晌才道:“这不是你的错。”
“对,怎么会是我的错呢?”楚天的声音忽然变成中年男性的声音,他怨恨道,“是同学们毁了我!我好恨!我好恨!我从天台一跃而下,我以为我能摆脱这一切,获得真正的解脱,可是,可是我却变成了王昊……”
他的声音沙哑而粗砺,仿佛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是挣扎着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
楚天突然止住了哭泣,下一秒,他的声音又恢复成童音,可怜道:“哥哥,哥哥,我好孤独,你们陪我玩吧。”
宋尧正在思索他说的话时,楚天突然将身前堆起的沙堡推倒,他大喊道:“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都不想和我说话!”他的愤怒在顷刻间爆发。
楚天转过头。
宋尧立刻对上了他的双眼。
那是两个阴深可怖的空洞眼眶,眼球早已消失不见,眼周血红的伤口分外狰狞。他的眼角流着鲜红的血泪,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巨大的镰刀,面前浮现出一个绵羊面具,和他的脸瞬间贴合在一起。他拿着镰刀,朝宋尧迅速奔来!
李非决连忙揽过宋尧肩头,向右侧翻滚而去,镰刀瞬间刺入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肘直至指尖都分成两半,大量的鲜血在顷刻间喷涌而出。短暂的麻木后,剧痛瞬间袭来来,李非决的双眼突地一花。
李非决忍着疼痛,紧皱双眉,揽起宋尧,向反方向跑去。可就在这时,脚下的沙坑突然变大,载着宋尧和李非决向上高空而去。
他们还没来得及喘息几口,脚下的沙坑猛然坍塌,李非决和宋尧坠入一个没有边际的空间里。
空间里悬浮着十个死去的孩童,他们皆闭着眼睛,神色痛苦,身上留下了无数道伤痕,其中就有林童童和肖军。
宋尧猜测,这些孩子就是曾经欺负过楚天的霸凌者。
男童稚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愧疚道:“哥哥,对不起。但是这样,”他的语调一转,声音带着病态的喜悦,“哥哥就可以永远陪着我玩了。”
宋尧意识到,楚天想在梦里杀了自己和李非决。
忽地,一阵风从空间下涌来,托住李非决和宋尧,向另一个空间飞去,两个空间过渡时的强烈压力让李非决和宋尧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宋尧知道,他们要进入下一个梦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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