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玄家的客厅中央,放着抬厚木轿板,板上垫着厚毯子,毯子上立着尊半米多高、双立耳的三足鼎。
四个人围坐在大鼎边上有说有笑,一见曹植和初见月进门,就齐身站起来迎接,纷纷打招呼说:“子建兄和毛公子来了?”
曹植笑着颔首示意,替初见月介绍说:“这位就是主人翁郑子玄。这位是杨德祖,这两位是丁正礼、丁敬礼二兄弟。”
杨修看起来三、四十岁,身材高大,一表人才。
丁氏兄弟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其中一个眼睛还有点毛病。
六个人一一了礼,开始坐下来寒暄聊天。
初见月插不上嘴,只盯着大名鼎鼎的杨修看。
杨修幽默健谈,满座中属他话多,一副聪明外露的样子。
曹植对初见月说:“你不用陪在这里拘束难受,想看鼎就去看吧。
子玄兄已经把的鼎内铭文拓下来了,对应的楷书翻译也有,都放在那边的书案上。
你比照着实物和译文先看着,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喊我。”
初见月如蒙赦令,赶忙道了谢,跑到毛公鼎跟前,探进头去细看。
那尊大鼎光亮如新,金灿灿的,打破了初见月原本对青铜器绿了吧唧、长满暗锈的固有印象。
大鼎古朴厚重,估摸着得有七、八十斤。圆肚敞口,鼎边装饰着一圈重环纹,内径很深,看起来就像一口大深锅一样。
锅里密密麻麻刻满了大篆文,足足好几百字,不折不扣一篇小作文。
初见月趴在鼎边,拿着楷书翻译比对着,一个字一个字看了一遍,然后坐到书案前,照着拓本开始依葫芦画瓢。
好不容易描了二十个大篆,又抄下对应的二十个楷体字。
其实这二十个楷体字,她也认不全,更别提理解铭文的意思了。
但她忍着没问,一是不想打扰曹植五人的谈兴,二是想着拿回去请教曹叡,不失为安抚那头小倔驴的一个法子。
“王”字传承三千年了,也没变化,这个字初见月就自动跳过去了。
此外“曰、父、文、武、天、有”等几个楷体字她也认得,就把对应的大篆文挑出来,誊在纸上反复临摹。
曹植见她坐在案后低着头,屁股不挪窝地直写了半个多时辰,笑着扭回头问:“字都认识吗?文意都懂?有没有需要请教郑先生的地方?”
初见月停下笔笑着说:“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等我把认识的字先临一遍,到后面读不通的时候,再麻烦郑先生也不晚。”
看看天将近午,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曹植叫上初见月,站起来准备告辞回家。
他一是怕初见月写字太多累坏了,二是怕留在郑府吃饭,初见月会不自在。
郑子玄哪肯放他,抱住他苦苦挽留;曹植是态度坚决,坚持要走。
杨修看不过去插嘴说:“子建,咱们都多长时间,没在一起饮酒赋诗了?
今日别说子玄扣着你不放,我们三个也想学‘陈遵投辖于井,留客之心诚’。你们两个别走了,就留下来小酌几杯。”
曹植笑着说:“今日说破大天,我也得走,饮酒更是不能。我已答应了母后,半年之内滴酒不沾。”
丁仪诧异道:“这可奇了!子建兄向来嗜酒如命,突然之间能忍住半年不喝酒?
魏王先前为饮酒一事训责过你多少回,也没见你哪次少喝一杯。
这次怎么这么听话了?卞王后给你下了什么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