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见父亲回了殿中,郦崇并未起身,依旧跪着道。
“说说罢,这半个时辰你可是想清楚了?”思及自家妻方才所说,郦璟并未唤郦崇起身,登级坐到了须弥台上龙椅,“若是说不清楚,便一直跪着,长长记性。”
郦璟同夜嘉芙头一个孩子是姑娘,又自小体寒伤了内里,自然而然便对两孩子都照顾的细致入微。
见郦崇嘴上染了薄紫,知是地寒,却又要他长了记性去,遂是道,“跪到朕面前来。”
须弥台下铺了羊毛做的毯子,虽说对久跪的郦崇来说舒服不到哪里去,好歹当父亲的知道不会伤了孩子的腿去。
“且说说罢,今日之事,你有何过?”
“回父皇,儿臣不应擅自出宫。”
“还有呢?你可莫要告诉朕,这半个时辰你便想出了这自小我与你母后便强调之事!”郦崇小时,朝纲未肃,朝野纷杂,宫内外不知何处便会有人暗下黑手。
其实,便是宫里都未必安全。只不过是为父母的在身旁,危难之时能舍自身之性命换儿女之生存罢了。
“父皇……”
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孩子,郦崇被父亲这么一凶,到底是带上了三分委屈。
“你还好意思委屈,若是旁的事也便罢了,你可知身为皇子若是胡作非为,不知何谓责任,要天下黎民百姓如何生存?”
等着郦璟气消了,郦崇复又道,“父皇,儿臣不应因己身好恶便敷衍了事。”
“知道了便好。”
孺子尚可教也,思及自家弟弟这两年于儿子的教导,郦璟依旧未叫儿子起身,默了良久,复又道,“你手下之人胡作非为,你身为主子却一概不知,如何有大作为?”
“今日不察乃是儿臣之失,今后必不再犯,还望父皇宽恕。”
“必不再犯?我看你这因好恶而敷衍行事早便是明知故犯了!”
“你叔父这两年所教,都听到了哪里去?”
郦崇稽首,回道,“父皇,此事是儿臣之过,父皇有何责罚,儿臣皆理当受下。”
“理当受下?”郦璟问之佯怒,这孩子倒是把这敷衍之道用到了自己身上!虽说嘉芙讲顺其自然,但郦璟心里,这儿子到底不能惯着,“若是以君臣身份,我便是把你拖出去,打上三十廷杖也不为过!”
“你便应当庆幸你这般敷衍未有害了人性命去!”
郦璟气的并非别的,郦崇这孩子本心不坏。郦璟更是看出儿子不愿同女儿争权的意思,可这同敷衍是两码事。
昨日是赌坊同人起了争执,今日是赌坊走水险些波及民居,明日呢?后日呢?难道就因为自己的敷衍,连旁的都不顾了么?
“父皇,儿臣知错,愿受廷杖以儆效尤。”
儿子不大,添的堵倒是很大。皇子若是断了腿自然便不能继承大统,也便不消自己同岚儿逼着他了。
郦崇这点儿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郦璟的,当年先皇尚且尊重着郦崇母亲青初云之时,类似的把戏郦璟也不是没做过……
“明日起,住到三清殿偏殿里去,每日三清祖师像前自省半个时辰,抄书五十。”懒得再同儿子较劲,郦璟复是甩袖离去,只留下句,“起来罢!”
临到殿门,郦璟顿了顿步子,道,“《道德经》十,其余四十抄鸿朝《谏太宗十思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