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
苏煜含糊道:“一个同学,约我去家里玩。”
苏倾犹豫了一下:“危险吗?”
苏煜吹胡子瞪眼:“看你说的,去人家里还能有危险吗?”
苏倾看他脸上春风,那同学十有八九是三小姐。她没再多问,手上的丝瓜瓤娴熟地滑过瓷碗:“哪一天?”
苏煜说了日子。
苏倾顿了一下:“不行,那一天我也有事要出门。”
苏煜很奇怪:“你出门干什么?”
“我要去见一个朋友。”
苏煜有些惊讶,在他眼里,苏倾一天到晚只跟鸡鸭猪狗、锅碗瓢盆打交道,她这样的人,也能有朋友。
“哪个朋友?”
油腻飘在水面上,瓷碗刷得白白净净摞在一边,苏倾垂下眸,微微笑道:“你不认得,他两条腿都断了,需要人帮忙。”
苏煜对她的残疾朋友没什么兴趣,马上转到了另一个话题:“那我想到一个点子,就骗妈说,那天我要去城里考试,赶不回来,晚上得住在外面,要你跟着照顾我吃住,这样我们两个都能出门。”
苏倾看了看他,赞许道:“好。”
苏太太一向憧憬知识,可这一回却在心里痛骂考试。
考试让苏煜一个人出这么远的门,要去一天一夜,她一万个不放心。所以当儿子提出带上苏倾的时候,她立刻同意了。
她想,古时候书生进京赶考,大有人带媳妇陪在身边照顾衣食起居的,两个人单独处一处,培养感情也很好。
这一日清晨,苏书生志不在考,心早就飞了,出了家门口,脱离了苏太太的唠叨,他甚至来不及与苏倾招呼一声就撒腿跑了,还把苏太太装给他的早餐扔给了她。
苏倾拎着两个包子,目不斜视地继续走,走过了商铺,走出了巷口,到了大道上,一辆黑色洋车停在路上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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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车很高,车头黑漆锃亮,排气管里冒出一股股乳白的热气。
贾三把车门打开,教她抬脚:“苏小姐小心,这门槛可高。”
她看见前面坐了个司机,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脸,也跟着毕恭毕敬地喊“苏小姐”。
她道“劳驾”,把包子递给贾三:“吃点东西吧。”
把窗帘掀起来,外面的粉墙黛瓦、丰腴的叶子树迅速后退,原来他们走得这么快。
走了不到一刻钟车就减速。旻镇不大,叶家老宅离苏倾家里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小段距离,叶芩还要派车接她一趟。
“苏小姐您别老掀帘子。”贾三大口吃着包子,他觉得在五少爷的衬托下,苏倾善解人意得简直像个天仙,于是口无遮拦,“别看成亲路短,来回招摇的是大红轿,新娘的脸可不能给人看。”
苏倾头还朝着窗外,浑似没听到,但是贾三吓得半死,赶紧住嘴,往苏倾背后打扇。
因为他看见一缕红无声地爬升到她耳后,半天消不下去,要是下了车给叶芩看见,他不死也得掉层皮。
叶家老宅很大,还是清代文人园的风格,外面一圈是曲曲折折的廊和房间,中间围起一个带湖的园子,但是这园子现下荒了,东边隔了一大块出来,一栋体量很大灰色建筑突兀地立在那里,几棵老树歪歪斜斜地生长。
贾三说:“那个是大少爷和二少爷一家的屋。”
叶家大少爷是欧洲留洋回来的,二少爷则在国外读书时娶了个日本女人,他们的生活习惯已经西化,要一个大的客厅摆放沙发,还要呼朋引伴在高顶的餐厅跳舞。
本来在平京,他们各有宅邸还相安无事,可是逃到旻镇,统共就一座老宅,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难免会有摩擦。
大少爷二少爷一家嫌老屋隔出来的房间小,就在叶老爷最喜欢的花园里强行修了座新房,为这件事家里鸡飞狗跳了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