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沈墨卿月白长袍被大大小小水点淋湿。
沈墨卿未带伞,踱步一处房檐下,目视檐角雨水连成一条条白色细线出神。
稍顷,他仰头观望天色,乌云密布连成一片,怕是非有一时半刻不能散,沈墨卿扯着潮湿沾身的衣衫,低头整理被雨水溅上泥土的衣摆。
马车轮毂停在跟前,女子柔缓的声音响起:“砚之?”
沈墨卿抬眼望过去,明黄色华丽繁复的马车,木窗被拉开一条小缝隙,昭宁公主虞景岚冲他挥动纤细玉手,马车上走下一名宫女,手持油纸伞。
“沈中丞,公主邀您同乘马车。”宫女微微欠身,说明来意。
沈墨卿也不推辞,跟着宫女上了马车。
昭宁公主一袭梅红金丝锦裙,端坐马车之中,头顶数枚金钗闪耀光芒,端庄柔缓的声音再次响起:“砚之,坐。”
“微臣参见公主。”沈墨卿在虞景岚对面坐下,长袍湿哒哒覆在腿上,略显狼狈,他将长腿向后缩了缩,拱手道:“多谢公主。”
虞景岚唇微微抿起,含蓄微笑,声音温温柔柔:“同本宫客套什么?”
“怎独自站在街上?”说着拿起手中帕子凑近沈墨卿额间。
碎发被雨水打湿黏在额头上,细碎的雨珠顺着太阳穴流淌。
沈墨卿本能向后闪躲避,虞景岚的手顿在半空。
沈墨卿连忙抬起衣袖,在额间胡乱擦了两下,解释道:“砚之怎敢劳烦殿下,今日出门仓促,未带侍从。”
虞景岚收回手,见沈墨卿慌乱的模样,以手帕遮面笑出了声:“砚之还是同以前一样。”
“倒是让本宫想起一桩旧事。”
沈墨卿眉心微蹙,张了张嘴,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幼时你与阿玄常随顾太尉到宫中玩耍,本宫那时年幼,初见便觉惊为天人,心想哪儿来的精雕玉琢的小公子,下定决心将来招驸马也定要如这般清雅卓绝的人才行。”
沈墨卿默默听着,不时说上一句“砚之惶恐”。
“不必紧张,本宫能吃了你不成?”虞景岚扑哧笑道,向沈墨卿靠近几许,两人之间不到一寸距离。
沈墨卿不着痕迹地向另一侧挪,恭恭敬敬道:“公主说笑了,身份有别,砚之不可同儿时那般放肆。”
“听闻这几日,你常去尚书府?”昭宁公主眼中带着探究,故作关心问道。
“本宫那表妹素来不顾及礼数,恣意妄为惯了,没有为难你吧?”
“并未。”沈墨卿脑海中想到姜知闲方才还对他恶语相向,从善如流地答道:“姜娘子待砚之很客气。”
虞景岚眼中带着讶异,“风眠素来不知什么叫客气,砚之莫不是在帮她遮掩?”
沈墨卿道:“砚之不敢。”
“哦。”虞景岚话锋一转,言语之间带着惆怅,“今日父皇说,要为本宫招驸马……”
话已至此,沈墨卿怎能不知她言外之意。
他略微思索,组织好措辞,声音中带着疏离:“圣上一言九鼎,微臣祝公主早日觅得佳婿。”
“你可……”
“臣早已心有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