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
岁安眉心一跳,心念一动便长剑出鞘,微微倾身便靠在夜哭身上,话音悄无声息地传入夜哭耳中。
“黑鬼,一会儿拦季公子的时候演得像些,顺道再收拾一下那些冥顽不灵的渣滓。”
夜哭缓慢眨了眨眼,还未来得及听明白岁安话里的意思,便本能地追着对方的身影冲上前去。
“……季向庭要做什么?”
他心中一根弦悄然绷紧了,敏锐直觉不断作响
“我亦不知,只是家主要我们务必护好季公子,他要做的事,我们不能拦。”
无数心声自红线的另一端涌入“愚者”的耳朵,吵闹得让人心烦,他紧皱着眉,一条细细的血线自耳垂蜿蜒而下,可他却浑然不觉,手中红线一拽,吐出的话语便同应寄枝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杀。”
蛇骨弓镀上一层银光,三支灵箭搭在弓弦上,转瞬便不留情面地射出,直接封锁了季向庭所有后路,有了引心蛊的催动,那些本就被“愚者”蛊惑的应家子弟攻势越发凌厉,
“不留名剑。”
季向庭挑了挑眉低喝一声,通体漆黑的长剑便自应寄身上脱离而出,他五指一握,剑身上篆刻的符文眨眼便灌注满金色灵流,暴烈的灵压下不曾挥剑便能逼退周围来势汹汹的剑招。
自云家阴谋败露之后,不留名剑的真相便人尽皆知,只是许多人对其印象仍停留在昔日剑圣季月一剑动四方的模样,
季向庭一身吐字成令的怪异本事便足以与这世间诸多高手打得有来有回,直到此刻,修士们才见到他第一次拔剑的模样。
竟是要比季月还要锐利三分。
杜长老站在人群之后,眯起眼睛看着人群之中熠熠生辉的长剑,眼中妖异红光闪动,满是贪婪之色。
他手中捏着杀招,缓缓退至竹林之后,静静盯着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队人马,似是蛰伏着等待猎物的毒蛇。
待他们两败俱伤之际,自己便能兵不血刃将这把剑收入囊中。
灵箭一刻不停地飞射而出,同不留名剑对撞在一起,爆开一串火光,季向庭手腕一转随手将背后意欲偷袭的仙门弟子捅了个对穿,偏头躲过飞溅而出的鲜血,朝半空中的应寄枝极速逼近。
岁安与夜哭对视一眼,执剑闪至季向庭面前一左一右架住他的剑锋,一声炸响,剑刃交接后卷起万丈烟尘,让在场众人不得不偏头避其锋芒才不至于被剑气灼伤。
烟雾散尽后,夜哭后退两步才站稳脚跟,他心中惊异一瞬,抬头看向季向庭,便听岁安率先开口道:“季公子,别再往前了。”
话说得大义凌然,可季向庭分明瞧见他装似不经意地往旁边挪了一寸,未被卸干净的剑气便干净利落地将一旁蠢蠢欲动的子弟削成两半。
季向庭无声叹了口气,心中明白两人的用意,长剑一挑便不容拒绝地将两个人狠狠扔到一旁的竹子上,连连掀翻十几根粗壮修竹后才停下。
“你们还不够格。”
一时间被蛊惑的仙门子弟被季向庭吸引过去,骤然清醒过来的仙门子弟终于从茫然无措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纵使是再迟钝之人,如今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些天自己与同僚的不对劲。
归一此刻既要打破天界与凡界的屏障,又要竭力不着痕迹地拽断“愚者”操控的丝线,纵然天生神力也难免力不从心,如今这些得以恢复神志的仙门子弟也大多是本就意志坚定,被“愚者”强行胁迫来的仙家子弟。
他们之中不少对季向庭心有好感,又对各自仙门满怀怨言,此刻自然不愿对其拔剑相向,站在原地观察着局面,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
“你们看!应家主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缠着!”
“其他子弟身上也都是……难道我们之前所思所想都不由自己意愿,就是这些东西搞的鬼?!”
有人抬起头来,终于看清了天上隐隐约约显现的身影,低声惊呼道:“天上……!”
万千红线一路蔓延至天际,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尽数掌握,芸芸众生都似他的傀儡一般,随着他的摆弄而动作。
“是天道……怎么会……”
千年前曾有大能叩问成仙之道,得到的却只有仙路尽断的回答,彼时这个答案让修仙之道近乎断绝,直到后来仙门四家建立才又逐渐稳定下来。
对于先人的记忆早已单薄,如今修士早已认为如今这是天道默许的存续之道,更有甚者觉得是天道仁慈不愿动荡,才不让凡人成仙。
知道这千千万万根红线展现在他们眼中,触目惊心的模样才让他们后知后觉地惊醒——
哪有什么天道宽和,他们之于天道,不过是闲了无事拿来解闷的玩物。
百里之外的平原之上,将竹林惊变尽数收入眼底的百姓们早已坐不住跳起来骂娘。
“这些仙门子弟天天做这些缺德事,这下终于遭天谴了罢!如今他们与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丧天良的!这杀千刀的劳什子天道竟还要对季公子不利!它是想让我们永无出头之日么!”
吵嚷声越来越响,反倒是枯荣军成了冷静的那些人,好声好气地哄着自己身边的父老乡亲们,免得那些年纪大的长者一激动出了什么三长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