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座墓碑看过去,从滕家先祖到近年新逝的族人,她找得极其仔细,几乎踏遍了墓园的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没有找到刻有“滕令欢”之名的墓碑。
没有?怎么可能呢?
她站在一片空置的墓穴前,心中涌起一阵荒谬与寒意。她滕令欢,生前官至内阁,虽为女子,政绩却比碑上许多滕家祖先都要显赫,滕家也从未有过女子不得入祖坟的规矩。
那她的尸身去了哪里?为何连一座衣冠冢都没有?
正心神恍惚间,下山小径的拐角处,迎面走来一人,滕令欢避让不及,直直地撞到了对方身上。
“哎哟!”对方发出一声惊呼。
滕令欢连忙后退一步,定睛一看,竟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老道士身形清瘦,手持一柄拂尘,身上一袭道袍老旧却被洗得发白,到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他身侧竟还跟着一只通体乌黑,唯有四爪雪白的黑猫。那黑猫一见到滕令欢,瞬间弓起了背,全身毛发炸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声,碧绿的猫瞳死死盯住她。
滕令欢心中猛地一凛,这黑猫让她想起了陆书禾带进裴家的那只,同样一双碧色的眸子,还有那双盯着她恶狠狠的眼神。
她在藏书阁查到过,黑猫通灵,能识别人与鬼魂,先前陆书禾带回来那只已经够让她心惊胆颤了,如今又来了了一只。
但与陆书禾那只不一样,这黑猫显然是这个老道养的宠物,是个听主人话的,那老道士见状,手中拂尘轻轻一扫,拂过黑猫的头顶,低斥道:“墨砚!不得无礼!”
那名叫“墨砚”的黑猫被拂尘一扫,竟真的稍稍收敛了凶相,只是依旧警惕地盯着滕令欢,背脊依旧弓得老高。
老道士这才转向滕令欢,微微眯起眼睛审视了她一番,随后轻笑了声,颔身打了个稽首,歉然道:“这位姑娘,对不住,贫道这畜生野性难驯,惊扰姑娘了。”
滕令欢连忙还礼:“道长言重了,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您。”
她心知这黑猫反应异常恐怕与自己有关,不欲多留,只想尽快离开,“晚辈无事,先行一步。”
她正要从老道身边走过去,然而老道却没有让路的意思。
“姑娘且慢。”老道士开口叫住她。
滕令欢脚步一顿,心下警惕:“道长还有何事?”
老道士捋着胡须,眉头紧锁:“贫道看姑娘甚是眼熟,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滕令欢心中疑惑,按理说裴璎不像是会认识这样人的,但这老道的意思是摆明了认识她。
她怕露馅,但也怕贸然承认更让人怀疑,索性面上维持镇定,勉强笑道:“道长说笑了,晚辈自幼长在京城,或许曾在街上与道长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晚辈记性不好,不记得了。”
“一面之缘?”老道士缓缓摇头,目光愈发深邃,“恐怕……并非一面之缘那般简单。”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低,带着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味:“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姑娘,人所见,未必为实;人所忆,也未必为真啊。”
滕令欢被他这番话弄得心头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这道士显然不简单,他口中说认识她,可能指的并非是裴璎,而是她滕令欢。难道他知道自己被人用了回魂术?
她强作镇定:“道长此话何意?晚辈愚钝,听不明白。”
老道士却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不再多言,侧过身便要带着那只黑猫离开。
重生以来除去她便只有裴珩知道她的事情,但裴珩偏偏又是个脾气古怪的,没法从他嘴里那么快把话套出来。如今又遇见一个可能知道内情的老道士,她怎么可能放过?
眼见老道士就要走了,她急忙追上前两步,拦住了他的去路,语气急切:“道长!请留步!您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我……”
老道士停下脚步,看着她焦急的神情,叹了口气:“姑娘,你的问题,牵扯天机,贫道若吐露天机,是要遭天谴报应的,此事恕贫道无能为力。”
什么天机!滕令欢向来不信这些邪祟之说,下意识地想反驳,但转而便冷静下来,她不正被那些她所认为的那些邪祟之术所困?若非让她真的碰上这档子事,此刻可能早已经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她心急如焚,眼看老道士又要走,脱口而出:“道长!那您可曾听说过,招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