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令欢见裴珩脱身,心下稍安,也不敢再多留,趁着人群依旧混乱,悄无声息地退出街道,快步朝着裴府的方向走去。心却依旧砰砰直跳,今日之事太过惊险,裴珩竟亲自出手还受了伤……他行事愈发乖张疯狂了。
她一路疾走,几乎是跑着回到裴府,刚进二门,差点与一人撞个满怀。
抬头一看,竟是陆姨娘。
陆姨娘被她这脸色苍白的样子吓了一跳,蹙眉问道:“阿璎?你不是去送孙家小姐出嫁了吗?这是怎么了?跑这么急做什么?后面有鬼追你不成?”
滕令欢连忙停下脚步,抚着胸口顺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语气尽量放得平稳:“没……没事,姨娘。就是……就是送亲队伍人多,挤得我有些心慌,便赶紧回来了。”
她顿了顿,又道:“那男方家的婚宴,没有新娘闺中好友去的道理,我便先回来了。”
陆姨娘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她:“真没事?我瞧你脸色很不好。”
“真没事,可能就是走得急了些。”滕令欢不欲多言,匆匆道,“姨娘,我还有些事,先回房了。”
说完,她不等陆姨娘再开口,便绕开她,径直朝着裴珩的竹院走去。
陆姨娘站在原地,看着滕令欢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她前去的方向,眉头紧紧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疑虑。
这兄妹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这裴璎从孙府回来,不先回自己院子,反而大晚上的往兄长院子里跑?虽说两人是兄妹,但毕竟年岁渐长,也该避些嫌才是……
况且当年裴珩归京,裴璎不是最看不惯他的吗?那时候还说过裴珩不是她亲哥哥这样的话,惹得府中好不太平,怎地今日关系这般好了?
她心里嘀咕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抓不到什么错处。转念一想,如今掌家的是裴珩,裴珩性子冷硬,说一不二,她也不敢过多置喙。
罢了……
陆姨娘暗自想着,等老爷回来再说吧,户部来信说就这几日便能归京了,老爷在府中,身边有个能撑腰的,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难受。
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竹院外,滕令欢才走进来不久,便发现院内静悄悄的,似乎并无异样。
她在门外站了片刻,里面始终没有任何声响。就在她以为裴珩或许不在,准备离开时,一种强烈的直觉却告诉她——他就在里面。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抬手轻轻叩了叩门环。
里面依旧沉默。
滕令欢等了等,听着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对着门扉,低声说了一句:
“是我。”
话音落下后,门内沉寂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门扉自内打开一条缝隙。裴珩的身影半掩在门后,面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颈侧那道伤口已然简单处理过,止了血,但狰狞的痕迹和浸染衣袍的大片暗红依旧触目惊心。
他侧身让她进来,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滕令欢闪身入内,反手关上门,目光迅速扫过他颈间的伤,心下稍安:“看着血流得吓人,伤口倒不算太深。”
裴珩没接话,只是走到桌边坐下,微微仰起头,露出伤口,意思很明显。
滕令欢叹了口气,环顾室内:“你这里有药和干净纱布吗?”
裴珩抬手指了指靠墙的一个紫檀木矮柜。滕令欢走过去打开,里面果然整齐地放着金疮药、白纱布等物事,一应俱全,且都是上品。她取出东西走回桌边。
看着他那必须环绕脖颈包扎的伤口,或许是出于眼下的气氛过于沉默,她忍不住啧了一声,一边准备药物一边嘀咕:“这可得在脖子上缠好几圈,包好了肯定丑得要命,跟套了个脖套似的。”
裴珩蹙眉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点威慑的意思,分明是在表示自己现在没心情和她说笑。
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失血后的虚弱,却依旧冷淡:“能包好就行,你若不会,我自己来。”
说着便要伸手去拿她手中的纱布。
滕令欢手臂下意识地往后一撤,避开了他的手。
裴珩本就失血乏力,这一下扑空,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险些一头栽倒在她身上。
滕令欢反应极快,空着的那只手立刻抵住他的胸膛,稳住了他的身形。入手处是布料下坚实却此刻有些发凉的肌理触感,以及……略显急促的心跳。
她脸上微微一热,但立刻板起脸,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回椅子里:“受伤了就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