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在遗憾他们的过往吗?他在因计划不得不和好友们决裂而悲伤吗?
“你为谁而哭呢?”莫项问。
“我为我自己,我为贺家。。。。。。碍不到都尉大人的事!”
看来,贺言真的痛恶他的计划。纪清想。
贺言跑开了。莫项留在原地,不知要做什么。
纪清等了很久,直到确认贺言不会再回来后,从角落里走出来。
脊背闪过一阵寒意,莫项感觉喉口一冷。
“本王劝告都尉一句,你最好离他远一点。”纪清的声音在他脑后鬼一般响起,很阴冷,像把人往水里拖的水鬼,“莫家在雁城可跑不掉,都尉大人。我若是你,就趁着本王不追究暗巷,乖乖巡逻去。”
匕首的寒光在他眼下冷冷闪烁,月华在刀刃上尖声狂叫。
“殿下真是说笑。”莫项面不改色地说,“在下只是与故友叙旧罢了。”
“再让本王发现你招惹他,不止你父亲,还有你们全家,都别想好过。”
莫项攥紧拳头,把指甲刺入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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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言靠着墙根坐下,把帽子戴上,像一堆雪。
我想回家。他问:哪一座坟茔是我的家?
莫潮冤枉,他父亲不冤枉吗?把死者的身份放在一边,盐漕失案至少死人了吧,那他父亲呢?吃苦者常有,贺家明显是最冤枉的那一个。
窦娥死六月飞雪,贺柏死时也该下一场大雪。整个雁城要全然上下一白,要把长华宫的路塞满,要把神庙的门堵住,要把太庙压塌,砸毁纪氏列祖列宗的碑位!
死亡是最好的解脱。他的家人再也不必知晓这一切,只有生者才会咽下这口气,再用时间冲淡怒火,直至仅存忠诚。
贺言站起来,发现自己正靠着太庙的外墙。
金光顶在雪中依旧熠熠生辉,赤色的殿身增添几分肃穆。额上两个大字——太庙。
明月高悬于大殿之上,呼啸的风雪擦墙而过。
这根本就不是太庙。这是卖国贼的藏身处,是杀人犯的庇护所。
贺言鬼使神差般绕到侧面,趁守卫瞌睡,翻墙而入。他敛了足音,一点一点靠近。
此时一切的月光与雪色都只映在他一个人身上,胸前的金鹤如同活了一般,烁烁而视。
贺言推开窗。风雪灌入温暖的内室,烛火似海鸟在波涛中翻滚,窗纸上灵牌的影子斑驳陆离,不停晃动。
他翻进窗子,关好。
檀木地板锃明瓦亮,窗外的风雪撼不动名堂里的灯火,这里安静至极,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