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无奈,却也暗存指望。
窗漏已经完全锯开,就等上元节那天,烟花起时脱身。
舒窈随崔尽忠行至那辆眼熟的马车前,抬眼一看,侍卫竟比上次又多出几人。
暗自叹了口气,她踩着石凳上了车。
进得车内,见萧承璟端坐主位,一身靛青常服愈显他面如寒玉,眸似深潭。
“免礼。”他摆手命她坐下,问道,“姜卿这几日可好?”
上司发话,岂能不回。
舒窈虽百般不愿,也只得强打精神,含糊道:“托陛下的福,每日都能在门口坐得半炷香,比从前终日困于质子府中自在多了。”
他倒不恼,只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忽闻沉沉一声轧响,宛如古兽低吟。
这声音,舒窈只在宫门开启时听过,不由打了个寒颤。
被几个晋国纨绔堵在游廊深处的回忆,在脑中一闪而过。
往日的无力感尚未泛起,便被疑虑冲淡。
萧承璟带她来晋宫的目的是什么?
马车缓缓停住,正对晋宫一处荒僻宫苑。
但见朱门漆色斑驳,墙头荒草蔓生,四下里静悄悄的,竟连个守门的小太监也无。
不曾推门,便听得里头哐当一声脆响,接着一道尖利女声劈空而来:“蠢材!连盏茶都捧不周全,存心烫煞本宫不成?”那女声陡然一沉,字字淬着寒意,“还不去取凉水进来!再这般失仪,拖出去杖二十!”
一个小宫女捧着碎瓷片,慌慌张张地撞门而出,险些撞在萧承璟身上。
抬头一见来人,顿时面色如土,扑通跪倒,头也不敢抬,话也不敢说,只瑟瑟发抖。
萧承璟径直步入殿中。
舒窈紧随其后。
但见昔日张扬明艳的晋帝独女,此刻形销骨立地蜷坐在主位之上。
舒窈不由攥紧了袖口。
明晃晃的天光自殿门缝隙间泻入,灼得昔日的晋国公主宇文昭眯起了眼睛。
待辨清来人后,宇文昭呼吸急促,肩头微抖,直指萧承璟,话里话外满是尊严被踩碎的怨毒:“这便是你们梁国的待客之道?”
不待萧承璟开口,宇文昭又将目光直刺向舒窈,柳眉一挑道:“几日不见,莫非连尊卑体统都忘了?连见本宫的礼数都不晓得了?”她霍然振臂,广袖翻飞,“来人,教教这位质子,什么叫规矩!”
舒窈明白宇文昭本性不坏,只骤然从云端跌入泥潭,才恶言相向。
自然不会同她一般计较,只有些犯难,这事该如何收场。
正思量间,悄悄往萧承璟那厢打量过去。
萧承璟本负手而立,恰撞见舒窈游移的目光,唇角不觉微扬。
背后大掌轻摆,示意她不必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