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正四年,赵国新帝登基不久,朝纲不稳,内忧外患,各派势力蠢蠢欲动。
北川军正处于楚国交战中,老王爷王天水却遭受奸人栽赃,致使兵败,北川王夫妇被押解入都听候发落。
王林从京都闻讯北上,离北川五十里外的丹阳城,遭遇埋伏,数十名训练有素的死侍如鬼魅自暗处扑来,利刃寒光在月下一闪,重重砸向他的左腿,王林猝不及防受了暗算,在接连一夜的围杀下,他已是穷途末路。
一身铠甲碎裂,伤口血液凝固,衣袍染血,墨发散落,力竭身负重伤的王林无力反抗,刺客的黑靴踩断他的腿骨、手骨,四肢断裂传来的痛感令他冷汗直流,抖动的唇角渗出血腥,
漫天大雪砸在死寂的面色,他仿若见到了自己身死后的地狱。
王林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宁愿坠落山崖,也不愿死在这些人手中,断崖上的枯木接住了那具残躯,使得王林滚落在山林道间。
他仿若死人一般躺在路边,大雪淹没残躯,那张轮廓流着血迹,一双湛蓝深瞳下是面目全非的容貌,赶路的行人不敢惹事,匆匆避开。
风雪欲来,再晚几日,官道要封了,受了重伤的王林仅吊了口气,泡在血泊里,不甘心的掌心嵌入血泥,在冰天雪地里熬一夜,也要冻死。
眼前视线逐渐模糊,漫天飞雪,随着雪落成堆,将他的仇恨一层层埋入积雪。世仇不报枉为人,那些暗算,谋害他的人,此刻怕已在庆功摆宴。
王林不甘心就此含恨而死,他努力强撑着力量,折断的手似木偶摊在血泊里,接住了一片白,他再无力起身,眼帘颤动时,一抹淡蓝清影攀入白景,指尖传来一丝温度,“公子?公子?”
那缕声音俨若在地狱关口唤住了他,可他看不清,彻底没了意识。
行医游历在楚赵两国边境的李慕婉,毛领斗篷御下风雪,玉指搭在王林脉搏,探息后还有气。
李慕婉从包里取出千年人参片为他吊命,只见她指尖入口,吹响哨声,丛林嗖嗖窜出几道黑衣。
她在外行医一年,正赶回燕国与哥哥守岁,途径此处,遇着重伤的王林。一年来,李奇庆并不放心,派护卫暗中保护,李慕婉也佯装不知,非必要时不会召唤影卫。
“属下参见公主!”隐刃领头,身后十几影卫单漆跪地。
李慕婉施针,一边说:“我知晓你们奉命行事,跟了一路,若非我遇着难事,也不会叫你们出来。”
隐刃:“殿下莫要折煞属下,燕云阁本就律属殿下,吾等任凭差遣!”
“那好,把他送到最近的村子,再寻个小院。”李慕婉把过此人脉象,又检查伤势,全身筋骨尽断,断不可舟车劳顿,若得不到及时救治,失血而亡或是冻死雪天就是他的结局。
李慕婉自小心善,秉承医者仁心,决定势必医好此人。
隐刃提醒她此行目的,“可是殿下,王上还在京城等您回去过年呢。”
“传信王兄,我今年不回宫过年了。”李慕婉干净利落,拍掉手心雪碎,开始琢磨如何医治此人。
“这……”
“不能再等了,”李慕婉神情顿时锐利,“再等这人要死。”
影卫受命不得不从,只能依照李慕婉吩咐,在赵楚两国边境一处杏花村租下一座小院,边境的雪持续落了半月,熹微渐出,划过窗前,院里熬了药,案几铺满医书古籍,还有各式各样的草药。
她意已决,隐刃不好忤逆,又知李奇庆那不好交差,左右为难。
李慕婉去信一封,与王兄道了喜,信中只言边境雪景之美,燕国终年不下雪,李奇庆疼爱妹妹,不会强求。
她自幼在皇宫长大,王兄庇护,心思单纯,能外出游历世间百态,李奇庆乐意至极,只是担心小妹性子太过单纯,又不想扫了她的性,只能暗中派人保护。
李慕婉游历一年,又岂会察觉不到哥哥暗中派的势力保护。
药熬好后,李慕婉捧着碗入了偏院,榻上的人纱布缠身,面容伤疤难消,掩盖了他原本的容貌。
放凉的汤药喂入依然没有反应的口中,从唇角溢出,李慕婉耐心用帕子擦净,一碗的量真正服下的只剩半碗。
触目惊心的伤令人骇然,李慕婉不知他是何人,又因何事沦落于此。
“已经七日了,研制的药仍不见效果。”李慕婉忧心念着,“若你撑不到第十日,我也没把握能救醒你。”
她望向窗外雪景陷入沉思,矮榻冬褥里破出一只手臂,指尖微动,身上的痛意传入脑中,动静将出神的人带回来。
李慕婉抽回视线,察觉一双清澈眸子正打量自己。
终于醒了!
“你醒了?”她惊喜撑在床沿,“我还以为你醒不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