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晔清头略低垂着,即便是被指着鼻子骂,面色也未曾有什么变化:“侄儿只是有事耽搁,从不曾想过扔下明涟不管。”
顿了顿,他问:“姑姑,那大夫可有说什么?”
这一问,妇人眼眶当即红了起来,却仍是一副厉害模样:“还能怎么说,不过是那套老话!你不是在宋家做工吗,银子都挣哪去了,还不见你给明涟买些好的补补身子,看看她都瘦得都嘬了腮,你那银钱不给明涟花,还留着娶媳妇不成?”
她越说便越是生气,连带着声音都大了起来:“我告诉你,明涟的病一日不好,其他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宋禾眉听着这话奇怪的很,哪有妹妹病不好,便让当哥哥的不准过自己日子的?
难怪那时他说未曾定过亲,合着是这位姑姑拦着。
但喻晔清显然是听惯了这些话,应下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姑姑放心。”
他声音顿了顿,宋禾眉盯着他瞧,莫名觉得他似是想回头看一看自己。
而下一瞬,他从怀中掏出银票来——那是她临出门前硬塞给他的,算是付那两个吻的账银。
他拿出一半来递过去:“这些姑姑拿去,姑父腿脚不好,趁着要入夏好好调养,还有两个弟弟也到了成亲的年纪需要银钱置办,剩下的恕侄儿留下,还需为明涟买药补身。”
妇人盯着他手中的银票,当即接过来数一数,惊喜之后却是一脸肃沉:“你去陪那小公子读书能有这么多银钱?你莫非是手脚不干净,偷了主家东西罢?”
她做势要将银票塞回:“拿走拿走,我不要脏银!”
喻晔清将银票推回:“这是主家的赏银,主家……近日有喜事,姑姑安心收下便是。”
妇人将信将疑,但到底是家中短缺,她将银票揣入怀中时,还填补上一句:“我可当这银票来路清白,若是哪日谁找上门来,我可半点不会给你担着。”
喻晔清点头:“姑姑放心。”
妇人终于止住了数落的话头,转身回去继续洗衣裳,喻晔清坚持将人拦了下来,以夜深为由要送人回去,但妇人摆手拒绝:“明涟身边离不得人,你看着她罢,我都多大岁数了,还能有人放着貌美姑娘不劫来劫我这个妇人?瞎操心!”
她湿漉漉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揣着银票便走,宋禾眉见状,牵着马向旁边躲了躲,待人影不见才进了小院里。
喻晔清手上已经沾了水,打算将盆中的衣服洗出来。
宋禾眉瞧着他若有所思。
他确实家贫,她对他也知之甚少,只知晓他父母双亡,幼妹重病,还有便是账上一月给他开支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不少,但家中有病患,多少银子都耗不起。
宋禾眉缓步走到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抬手撑着下颚:“我若是你,此刻便不会喜这些破衣服。”
喻晔清手上顿住。
宋禾眉挑眉瞧他,而后轻点了点自己的唇角:“什么法子来银钱最快,你不知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