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实是悍绝至极的一刀——毕竟那是来自于十几年后的神鬼阁少阁主的全力一击。
尽管她用的还是五六岁的身体,并没有全盛的内劲,但那也是来自一个时代顶级武道天才的蓄谋已久的全力一击。
但凡换昨日在堂中的任何一个人来,不提羊眙,哪怕是霍四,也绝对接不住。
但随之铁杖横起。
“锵——”
火星四溅,镇灵的冷铁刀锋与老阁主铁杖相撞,尖锐的金属嘶鸣让人耳朵发麻,震得梁上尘土都簌簌落下。
老阁主铁臂发力,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那一刀。
他另一只铁义足沉沉一踏,铁足之下的青砖,寸寸龟裂开,居然硬生生将那股惊人的冲劲压住了。
与此同时,老阁主嗓音沙哑:“放肆!萧挽戈——你在做什么?”
但凡是个人都会疑问挽戈为什么要对老阁主出手的,她当然早知道老阁主要这么问。
挽戈偏了偏头,明明是白幼的小孩面容上,露出了一个天真而灿烂的笑容:“杀你呀。”
下一瞬,她五指一扣,刀锋回折,顺着铁杖下探,直取老阁主的咽喉。
老阁主铁杖一抖,死死缠住挽戈的刀背。与此同时,他那唯一是血肉的右手五指如钩,向挽戈的腕骨锁去。
交手之间,老阁主沙哑的声音再次开口:“萧挽戈,你难道想一入门就背上杀师之罪?!”
说话根本不影响挽戈出手,她用一种相当难以言喻的神情短暂瞧了一眼老阁主:
“从昨天到今天,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姓萧——”
她的刀锋劈下。
与此同时,她淡淡道:“叫你老阁主,还是叫你万象诡境——境主?”
在同样的时间,神鬼阁堂外,城西一间茶肆,谢危行懒洋洋靠在临窗的榻上,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铜钱。
店小二只当他是一个十岁出头的清贵小公子,见他气度不凡,出手阔绰,殷勤得快把整个茶肆搬到他面前:
“小公子再来一盅雪峰?这里还有新蒸的桂花糕……”
谢危行本来在漫不经心地看街上的人来人往,他送了挽戈进神鬼阁后,就和她约了在这茶肆等她。
但他忽然睫毛一动,右眼的金影骤然大亮。那是遥有所感的牵引。他面色一沉,笑意全无。
“——不用。”
他抬手丢下一锭碎银,银光在桌面滚了半圈,哐当:“不用找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大步流星出了门。
店小二愣了半天,抱着茶盘,见一桌几乎没动的茶和点心,想问又没来得及问,只在心里嘀咕:
“这小公子也忒奇怪了……”
另一边,神鬼阁正堂内。老阁主的铁杖终于迟了半瞬。镇灵刀的刀锋已经擦过了他的鬓发。
“咔哒。”
那不是什么刀兵的声音,是铁齿牙咬合的声音。他肩头关键处的齿轮猛然一紧,铁臂强行逆着扭转,以一种绝对不合常理的姿势,将封死的刀路挡高了半寸。
挽戈的刀锋贴着老阁主的头顶劈过,斩落好几缕发丝。
——如果在场有神鬼阁的旁人,就会发现老阁主居然已经落于下风。
“一派胡言,萧挽戈,我看你是疯了,”即使处于下风,老阁主仍冷声道,“什么诡境?你以为你这是幻境?”
他侧身避过挽戈顺势的一刀,苍老的声音居然嗤笑了一下,那空落落的眼眶下垂,像是在叹息:
“若你杀我,而我不是境主。从此你就是弑师之徒,杀了神鬼阁德高望重的老阁主——你扛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