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政治走班课,秋璇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设才踏进十三班教室的。
她提前在脑子里预演了好几遍,如何面无表情地放下书包,如何目不斜视地听课,如何自然地将他视为空气。
然而,当她踩点走进教室,目光习惯性地投向某个座位时,却发现那里已经坐了别人。
她先是心下一空,随即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全班,很快在隔壁组第一排过道位置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他换座位了。
秋璇也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怎么的,只快步走到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摊开课本和笔记,试图用思路清晰目标明确的动作证明自己毫不在意。
禹露今天来得比她晚,刚进班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哇”了一声,几个原本说笑的同学顺着视线也纷纷看过来,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
大伙不敢相信后排那个安安静静的黑发女孩竟是秋璇,窃窃私语声慢慢漾开,引得更前排的同学也探究地朝后望。
某个背影似乎也听到了身后的骚动,微微侧着头,目光向她这边投来。
就在一瞬间,秋璇清晰地看到江楚淮眼皮一眯,瞳孔收缩了一下似的,透露出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错愕。
他面具一般没什么表情的脸会呈现何种表情,秋璇不知道了,因为在四目相对的一瞬,她立即移开了视线。
禹露坐到座位上,就停不下来似的,对她的头发又摸又夸,对于她与黑色的适配度表示惊奇。
上课铃响,老师走进教室,议论声消弭于无形。
秋璇渐渐把注意力集中到课堂上,可是感官不太听话,还是忍不住猜测,他看到她染了黑发,到底会怎么想?
江楚淮姿态松弛地做笔记,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然而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已经无意识顿笔许多回了,看似专注听课,人已经完全游离在课堂之外,眼前时不时闪现周六那天她质问的眼神,和今天那一头沉静的黑发。
他完全没料到她会真的把头发染黑,动作如此迅速,似乎带着某种决绝的姿态。
他不仅仅是惊愕,更多的是措手不及的慌乱。
原以为那只是两人之间一次寻常的摩擦,过几天或许就好了,他在琢磨如何道歉,怎么弥补,可是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彻底,如此沉默而有力。
刚才她那一眼,平静而疏离,好似再也不愿听他说话了。
老师宣布下课的第一秒,秋璇立刻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只想在他有所行动之前迅速逃离现场。
因为她太了解自己,即便已经说好要给他减分,但她就在刚才,课堂中他扭头,再一次投来视线时,一种混合着委屈和心软的情绪忽然涌上来。
险些,她就要对视回去给予回应。
险些,理智就不听使唤了,想要靠近的冲动如细小藤蔓悄悄缠绕着她的小心脏。
把书包甩上肩膀,秋璇低着脑袋就往门口冲,恨不得脚下生风,走出走廊没两步,他的声音连同他的鞋一同出现。
“急什么?”他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去路。
她脚步猛地顿住,抬头。
他的目光专注而意味深长,落在她的发上。
“我有事,今天不想和你吃饭。”她用力掐了一下手心,强迫自己冷心冷情,从他身侧潇洒走过。
她说的甚至是“不想”,而不是“不能”。
“等一下。”他抓住了她的胳膊。
先喜欢的人经不起一点回应。
心跳突突,秋璇偏头看见他抓着自己的手,唯恐他感受到自己异样的脉搏。
在他看来,她的委屈和生气很莫名其妙吧?如果他要在这里问,她该怎么说?
正纠结,手心冰凉,被塞进一罐酸奶,她下意识握住,他也同时松开手,“拿好。”
话音落下,他注视她两秒,先行转身离开。
她实在是不争气,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正闹起来了,心里却空落落的,他都没怎么样呢,她就像是打了一场狼狈的败仗。
周围人影从她身侧匆匆而过,只她停在原地,目光从某个稍显落寞的背影转移到自己的手心。
今天的酸奶是黄桃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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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是染了,申请程序却并未如秋璇预想的那般“拨云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