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即是你们的因果。”老道长沉声道。“血玉为18岁时你们情缘,白玉为20岁时你们情缘。”
“那你选吧。”道士说,“保谁?”
这选择像把钝刀,一寸寸凌迟着他的心。
放弃十八岁的葳蕤,意味着让她独自回到那个满是伤痕的世界;放弃两个葳蕤,则是眼睁睁看着时空崩塌,两败俱伤。
池渝站在虚无中,回想起那个深夜林葳蕤因为记忆的错乱痛苦无比的身影,那时的他尚且能将她护在怀中,如今却要亲手将她推回深渊?
他可是池渝,他怎么舍得放弃任何一个葳蕤?
雾气漫过他的眉眼,凝结成细小的水珠。他自嘲地勾起嘴角——原来所谓的抉择,从来都是死局。无论哪个选择,都要剜去他半颗心。
他沉默良久,颤抖着走向白玉。
红色的一半突然迸发出刺目的血光,随即如同燃烧的纸片般寸寸碎裂,化作点点猩红烟尘消散在虚空之中。而白色的一半则绽放出清冷月华,稳稳地飞至池渝面前,在他掌心投下一片温润的光晕。
池渝死死盯着已经空无一物的虚空,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他伸手接过那枚玉坠,冰凉的触感让他彻底绝望。
听完他的叙述,年轻池渝的手慢慢松开。他望着那枚钻戒,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让我…”
“道士会让你重生到我的世界里,给她一个完整的求婚。”年长的池渝目光灼灼,“随后你所在的那个位置会崩塌,你的灵魂会消逝,林葳蕤会借机重回你们的世界,经历她该经历的人生。”
“接下来你重生回我的时间线后,你看到的林葳蕤,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和你来到了纽约。但实则是穿到了我这个世界中的林葳蕤身上,所以是还没有经历你们最后一场大火灾的葳蕤。你不要和她提太多有关未来的事情,你最重要的是引导她快速走出这一段感情,不要让她为你…殉情。”年长的池渝语速很快,眼眶通红,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默默垂下眼睫。
年轻的池渝盯着对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忽然笑了:“你说。。。其他世界的我,也会为她心疼吗?”
年长的池渝手指无意识地转着那枚戒指,闻言顿了顿。火光在他眼底跳动了一瞬,又归于平静:“废话。”
就这两个字,却让年轻的池渝喉头发紧。他太懂这种克制——越是汹涌的情绪,越要压在平淡的语气底下。
“戒指拿好。”年长的池渝突然把戒指盒抛过来,“别让她等太久。”
年轻的池渝接住戒盒,托在掌心。他望着那个即将消失在雾气中的背影,突然喊道:“祝我们在那个世界幸福!”
烬中拾得旧时月,照尔余生万夜明。
苦海千重也罢,至少另外一个时空的我们,是幸福的。
对方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但年轻池渝分明看见,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自己”,抬手抹了把眼。
雾气中,两个池渝各有痛楚。
唯一相同的是,都爱得深沉,又无能为力。
年轻的池渝静默片刻,突然快步追上那道即将消散的身影:“让我去见道长。”他声音低沉却坚决,“以她的性子。。。回去后定会寻死。至少让我在她走前,给她一场梦。”
他太清楚那个倔强的姑娘会做出什么选择——穿越时空的希冀,最终换来的仍是绝望。
年长的池渝脚步未停,雾气中传来他淡淡回应:“随你。”顿了顿,“不过。。。即便入了她的梦,也解不开她的心结。”
指间的钻戒硌得掌心生疼。年轻的池渝望着前方模糊的背影,胸口灼烧般的痛楚无声蔓延。
命运兜兜转转,终究逃不过别离的结局。
当意识再度清醒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酒店大床上。
窗外极光如流水般倾泻,而怀中——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温暖身躯。借着夜灯的微光,他描摹着林葳蕤熟睡的侧颜,指尖悬在她脸颊上方微微发颤,生怕惊醒这场美梦。
“终于。。。”他将脸埋进她散落的发丝间,将她抱入怀中,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温热的泪水无声浸透她的睡衣,“终于又能这样抱着你了。”
林葳蕤迷迷糊糊地转身,指尖触到他湿润的脸颊:“。。。池渝?你哭了吗?”
“没有。”他把她的小脑袋按回胸口,声音闷在蓬松的发间,“睡吧。”
极光在窗帘缝隙间明明灭灭。他整夜未眠,只是固执地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仿佛这样就能让时间停滞。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他心上刻下更深的沟壑——天亮之后,他又要亲手送走他的姑娘。
晨光刺破云层,极光褪去的天空泛起玫瑰色的朝霞,林葳蕤回眸一笑,发丝在金光中飞舞:"池渝!太阳出来啦——"
他单膝跪地,打开那个红丝绒戒指盒。
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那他只愿不切实际地相信,爱会创造永恒和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