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不让自己负疚,才故意说是被倭寇所伤。
蒙克伸手捧着她的脸,略显粗糙的指腹滑过她的面颊,低声浅笑:“这世上能伤到我的人不多,你是最让我甘之如饴的那个。”
黛玉别过脸去,稳住心神,暗中告诫自己,不能放任狭小空间中暧昧的氛围,继续流溢下去。
她费劲拽出夜明珠,照在二人中央,“首领,禛钰是我唯一的情郎,还请你言辞举动不要失了分寸。”
看着她眼神和语气同时冷淡下来,蒙克有些气恼,又有些欣慰,轻叹一声,“我不是你的首领,我叫蒙克,是永生的意思。”
他之所以要从禛钰身上,剥离出一个蒙克,是为了兵行诡道,浑水摸鱼。
身为礼仪之邦的上国太子,他要做仁人君子,要成为万民表率,只能走正道为阳谋。
可是一直这样做的话,要完成光复中原,宾服四海的大业,尚需十载光阴,他不愿意虚耗,更不愿与黛玉天各一方。
所以要假扮蒙克,施谋用诈,加快进程。
一方面通过腾笼换鸟,将原来的秃巴三十六骑除掉,取而代之,再移民实边,将汉人逐步转送到北地屯垦戍疆,改天换日。
一方面为了不靠劳民伤财的手段,来筹措辎重银和粮饷,不得不盗掘皇陵,靠上皇的陪葬品支撑军队运转。
一方面要拆散鞑靼的同盟,必须壁角里使矍头。北面分化鞑靼、瓦剌,激化鞑靼内部争斗。东面渗透进扶桑,替茜香国扶植马前卒。西面还要斩断权贵番僧与鞑靼的勾连。
禛钰打明牌,蒙克走暗棋,缺一不可。
只是他意识到在黛玉面前,自己无法将感情收放自如。甚至无数次想脱开身份的樊篱,重新诱惑她爱上心机深沉的“蒙克”。
或许,前世的鸿蒙,也一直希望绛珠仙子不单喜欢他“清”的一面,也能接受他“浊”的一面。
轰隆隆一阵巨响,打断了蒙克的遐思,有烧焦的气味弥散开来,他能感受到瓮池顶部遭受了沉重的压力,有簌簌的灰尘往下掉。
“客栈塌了!瓮池顶不住了,快走!”蒙克拉起黛玉就走。
“我的糖!”黛玉回头,正要去抢抓包袱皮上的麦芽糖。
忽然被他从背后扑倒,前方砖石砰的一声垮塌下来,腾起一阵呛人的灰。
震动只持续了几息,很快稳定了下来,瓮池塌了大半,只有一处拱顶,支撑了一方狭小的空间,两个人上下叠在一起,翻身也难。
蒙克努力撑起胳膊,不使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有受伤吗?”
黛玉趴在地上,瓮声瓮气地说:“还好。”
两人静默了一刻钟,蒙克都未听到黛玉说话,发觉她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才发现她面颊滚烫,这是发热了,登时心疼得不得了。
她许久都未病了,以至于他都忘了她曾经是个病弱的姑娘。
方才又是激战又是落水,湿衣服也未来得及换下,这会子病了也难怪。
蒙克摸到她刀鞘上挂着的衣裙,已经被烧热的墙壁给烤干了,可以换上了。
只是这逼仄的环境下,想要给她换衣,得先使他二人掉个个儿。
蒙克环住她的腰,靠着墙壁艰难转体,几乎蹭破了一层皮才扳过身来,将角落里的夜明珠,放在肩头。
荧光中黛玉软软地伏在他胸前,心神恍惚,眼眸迷离,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我们要死在这儿了吗?”
蒙克揉了揉她的头发,见她颈上还挂着洪音贝壳,更是精神一振,安慰她道:“熬到天亮,等援军搜救,就能出去了。哪怕不能出去,不还有我陪着你。也算生同衾,死同穴了。”
“你这该死的胡说!谁要同你死一块儿!”黛玉气得小脸通红,伸拳在他胸前捶了一下。
打得蒙克身躯微微一震,闷哼了一声,笑道:“吃几块麦芽糖吧,方才我帮你抢了几块干净的,可以缓解伤风气虚导致的咳嗽。”
黛玉一愣:“你怎么知道?”
蒙克随口扯谎道:“禛钰说的。”他把衣裙塞进两人之间,悄声问她:“要我替你换吗?”
“你闭眼!”黛玉瞪了他一眼,扯下绑发的手帕,蒙在他眼上。
女人的发丝垂落在他胸前颈边,徐徐扫动,激得他心痒难挠。
那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湿手帕,让他看到了一片朦胧的秀色。
黛玉眉头轻蹙,又羞又怕,她并不想在蒙克面前宽衣解带,可不除湿衣,病越沉重,倘若失了意识,就真的只能任他摆布了。
白色的中衣之下是张月白色的肚兜,依稀是金龙穿缠枝莲纹的图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