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何言叹了口气,下意识扯了扯嘴角。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指望谢书瑾突然开窍,和他促膝长谈、互诉衷肠?还是指望这人能稍微流露出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在意?
过于静谧的氛围下,陆何言突然生出许多感慨,像是人总喜欢在深夜莫名其妙地回想起过往人生中的一些片段、经历,将之放大,压榨,再一遍遍回想,放任所有情绪轮番上演一遍全武行。
一直想到惆怅,失落,追悔莫及,反正夜深人静,没人愿意窥探,索性就想个透彻。
他想着想着,眼皮渐渐发沉,最终昏沉睡去。
大概是睡前满脑子都是谢书瑾的名字,梦里瞧见那人时,陆何言并没有太惊讶。
从希德学院提前毕业后他就进了研究院,青年才俊,年轻有为,人生简直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在没碰到谢书瑾前,陆何言一直是这么想的。
一开始,陆何言并没有对一个试验品花费太多心思,像这样的试验品研究院从来不缺,谢书瑾算不上多特别。
真正让他注意到这个人,是源于一次药剂测试。
“天门计划”的一大目的就是为了基因改造,通过人工干预,突破人类生理极限,创造近乎“神明”的存在。
而谢书瑾,是唯一一个在注射了第三代基因药剂后,没有发狂、没有崩溃、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排异反应的实验体。
他平静得不像话。
陆何言记得那天,谢书瑾被束缚在实验台上,苍白的手腕上扣着特制的金属环。针管里的药剂泛着诡异的幽蓝色,缓缓推入他的静脉。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痛苦的嘶吼、挣扎,或是失控的爆发,就像之前所有的实验体一样。
可谢书瑾只是轻轻闭上了眼。
三秒后,他重新睁开,瞳孔深处隐约闪过一丝异色的微光,转瞬即逝。
“结束了?”他轻声问,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刚睡醒。
陆何言挑眉,只是刹那间,他脱口而出问了一个问题:“不疼吗?”
这个问题并不严谨,每个人对于疼痛的忍耐阙值阈值不同,但第三代药剂的副作用是公认的,那种疼痛足以让最坚强的特种兵都崩溃尖叫。
可谢书瑾只是微微偏头,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给出一个让所有人愕然的回答:
他抬起手腕,金属环在冷光下泛着寒芒,“疼。”
陆何言微微眯了一下眼。
他记得这人的基础报告上并没感知不到痛觉这一条记录,所以谢书瑾说的应该是实话。
但是为什么还能这么镇定呢?
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一个人对撕裂神经的剧痛习以为常?
那一刻,陆何言第一次对这个"实验体"产生了除科研数据之外的兴趣。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谢书瑾手腕上的淤青,那是刚才注射时留下的。
“下次,”他听见自己说,“我会试着下手轻一点。”
比如说……只注射一半浓度的药剂。
即使谢书瑾的表现很不同寻常,甚至算的上危险,陆何言也没有对这人防备有加。
不仅是因为谢书瑾手上的手环,还来源于一点古怪的直觉。反正研究院安保极佳,谢书瑾也没办法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