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怡公主一醒来,发现自己在聂延璋的宫殿,诧异了一阵子,很快又明白过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她明明在自己寝宫睡觉,一醒来却出现在别的地方,她的寝宫里,也多出了另一人的东西。
星怡公主怯怯攥着聂延璋袖口,慌张道:“皇兄,皇兄……”
聂延璋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温和地说:“孤在。”
星怡公主抿了抿唇角,问道:“……是她过来见你的?”
聂延璋点了点头。
星怡公主虽然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情经历多了,渐渐也能用简单的方式去理解,她知道,有另外一个人,在保护着她,虽然她永远无法同这个人面见。
陈福过来温声说:“公主别怕,她也是过来帮殿下的。现在有另一桩事,要公主您来帮忙。”
星怡公主连忙抬眸看过去:“什么事?”
聂延璋说:“星怡,明天父皇会召见你我上殿,你不要躲起来,同皇兄一起去,敢不敢?”
星怡公主一听到要去大殿见那么人,把脑袋埋了下来。
诚然,聂延璋不愿意逼迫星怡公主,他扭头,幽幽望向窗外。
片刻后,星怡公主忽然道:“皇兄,我我、我敢,我敢的。”她揪着袖口的手,出了冷汗,却还是顶着苍白的脸色说:“我敢。”
聂延璋胸口蓦然酸楚。
明日之事,星怡即便不去,他也有别的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法子解决,但他希望星怡去。
不论他活不活着,星怡总要学着长大,任何人都不能替她活,替她感受一切。
作为兄长,他一定会让星怡活下来,但他若有个万一,星怡终究要学会自己面对接下来的日子。
聂延璋亲口告诉星怡公主怎么做。
星怡公主一想到明日要面对的事,眼圈已经红了,怕得低声抽泣。
聂延璋闭上了眼。
陈福说:“公主,对,对,就像这样,您什么也不要说,只要重复那几句简单的话,就是了……”星怡公主的天真与脆弱,便是最好的武|器。
星怡公主落下几滴眼泪,点了点头。
翌日。
建兴帝上朝时,那些上奏的折子,变成了一声声口舌之争。
他被吵得头疼,吼了一声,咳嗽了半晌,殿内逐渐静下来。
建兴帝说:“来人,将星怡公主,带过来。”
星怡公主被锦衣卫带进金銮大殿,跪拜建兴帝。
大皇子已经蠢蠢欲动,上前参奏:“父皇,大臣所言属实,请父皇明察秋毫!”
建兴帝高坐于龙椅之上,冷淡而声调缓慢地问星怡公主:“是你,带人到处去砸商铺?”
星怡公主跪着垂泪,绞着自己的衣角,低声抽泣道:“不知道……不知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
她嗓音软,有孩童的天真,哭声断断续续,像离开母亲的幼崽无措地喊“娘亲”。
朝堂上的人,不由得想起了还在冷宫之中的韩皇后,以及从韩家封爵开始,便极少有活到四十岁还四肢健全的儿郎,和韩家忠烈为大业泡出去的头颅,撒出去的鲜血。
韩家的女郎巾帼不让须眉,十五年前镇守永州关时,守护了整个永州的百姓,在韩家“谋逆”之前,永州百姓为韩家老奉君和诰命夫人们建的庙,是香火最旺盛的一座。
如今,他们的后代,心智只有八岁的星怡公主,正孤弱无助地跪在金銮殿上哭泣。
星怡公主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都察院的督查御史、六部文臣们,她咬着唇,却不敢张口向他们说一句求救的话,明明那里面,就有她认识的人,还有她曾经教导过她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