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麻衣只象征性地挂在肩头,头上的孝带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不过墨发还算梳得板正,并未着有任何簪饰。
他一上来就想握江岚影的手,结果被摇光横插进来,硬是将自己的手塞进了青年修士的掌中。
青年修士愣了一下,看了摇光一眼,面上的错愕转瞬即逝。
他很自然地开口:“江师妹,邱师弟,许久未见,实在想念。”
江岚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张振奋的脸。
好家伙。
这老宗主死了,他们门内的弟子看上去,还没昆吾门写的登门帖伤心。
摇光和他虚握了一下,就将手抽出来:“师兄节哀。师门派我和师妹来送老宗主最后一程。惊闻此变,不胜哀思。”
青年修士听了摇光的话,终于想起他家宗主死了,颇为刻意地抹了两下眼角:
“正是了。老仙师还停在正殿之中,两位可随我移步,前去吊纸。”
他转过身,从前引路。
江岚影正要跟上,就被摇光一把拉住。
摇光向她眨眼,似乎有话想说。
江岚影:……
讲。
明明有无数种传声方式,摇光偏要贴到江岚影耳边,惹她痒:
“我方才瞥见了他的腰牌。”
吐息和碎发磋磨着江岚影敏感的耳根,她耐不住地别开头,又被摇光抓回去,继续磋磨:
“他叫,叶无踪。”
叶无踪。
江岚影不自觉地摸上发痒的左耳。
这个名字没在他们的故事中出现过,大抵只是个炮灰。
思索间,她的耳朵被摸得明显一红一白,缱绻又可爱。
“江师妹,邱师弟,你们把这纸钱点燃之后,扔到脚下的火盆里就行。”
叶无踪往二人手里各塞了一沓黄纸钱。
火盆里还有未尽的火星,江岚影干脆将纸钱全扔了进去,而后一边拍着手上的纸沫,一边隔着灰白的烟,看向正殿里搭起的灵堂。
灵堂内挂着黑纱白幡,底下堆满了黄白的秋菊,当中停着一口老木重棺。
堂内没什么守灵的弟子,仅有的三两个人只管偶尔续一续供香,其余时间就倚在墙边,咬着耳朵说话。
唯有一人披麻衣、戴重孝,腰杆笔直地跪在棺椁之前,肩上积了一层香灰,却晃都不晃一下。
即使穿着那样厚重的麻衣,他的背影依然显得伶仃、清瘦。
许是发现江岚影在看,叶无踪跟着转过脸:
“他拜师拜得晚,你们没见过他,他叫伶舟——”
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一声,这声笑好像是从某个狭窄的地方挤出来的。
“——是个贱籍里的贱蹄子。”
江岚影微微蹙眉。
这话并不悦耳。
“他被先师选中前,是抱着琴给人弹小曲儿的。专往王侯贵胄的府邸里钻,谁知道他钻进去做什么。”
叶无踪“嗤”了一回。
“真不知先师看中他何处,竟叫这样的下贱货登了清净仙门。”
他越说越愤慨,背手从腰后抽出一条长鞭,抬手就向灵堂内的长跪的人打去: